刻印在心底的身影,就算轮廓变得模糊,再也看不清容貌,但那感觉是不会变的。
男人一直一直看着骨偶的脸,看了几个小时,从夜晚到清晨,直到骨偶睁开了眼眸,亚克力做的以假乱真的眼睛倒影出了男人的模样。
在这个瞬间,男人吞咽了一下,他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个骨偶与原本的人格已有了本质的不同,有什么被改变了,里面的东西被改变了,就算外表是一个少年,里面的内容却不一样了,这恐怕是只有创世神才能做到的事。
对于知晓这个世界最大秘密的他来说,自然知道创世神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存在,但完成这件事也是冒险的。
而他必须完成,他就是为此活到现在的,然而不仅仅局限于现在,他需要一个更好的结局,一个可以长相厮守的结局。
“该隐,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骨偶也看了该隐好久,似乎在震动之中,最后温柔地笑了起来,五十年未见的神情唤醒了男人的记忆,男人知道他成功了,这具骨偶的身体里装着的意识已经被置换了,是言时星的外祖母——言赤铃。
“你是怎么救我的?我不是坠下山崖了吗?”骨偶体内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十年前临终的那一刻。
名叫该隐的男人摸了摸骨偶的头发,压低了眼眸,哽咽地道歉“抱歉,我当时没能救你。”
——别对我这样温柔,这样期待,我承受不起。只是以后,不会这样了。
“?”骨偶怔怔地看着该隐,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现在的你只是一具骨偶。但是我会让你获得真正的身体的。”该隐握住了骨偶的手,骨偶睁大了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骨偶这个词,她以前听说过,以为离自己很遥远,那是几乎失传的禁忌,而眼下,这个身体,不是真实的身体,而是人偶的身体?该隐用她的骨头把她做成了骨偶?
还是说…
骨偶抬起手,明显不是自己生前的模样,她跳下了祭台,来到了镜子前,镜子里完全是一张陌生的脸,然而却又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是一张少年的脸。
“你是谁?”她伸出手,抚摸着镜子,问话的同时,一道蓝色的光球猛地冲向了她,试图进入这具骨偶的体内。
“他竟然还能回来?!咒术师!”看到那光球的瞬间,该隐大声喊了一句,他未曾想到言时星竟然和普通的「灵魂」不同,能够从创世神那里回到这个世界上,因为他是天魁星吗?
咒术师开始念咒,蓝色的光球在咒语声中被打散了,变成了蓝色的光粒,但还是有部分进入了骨偶的身体,
骨偶的头猛地疼了起来,她扶着自己的头,勉强支撑着身体。
天魁星星宿恢复了一点光芒,但还是无法照亮四周,更何况太阳正在升起。
“该隐大人,不如就让天魁星回到骨偶的身体里,要重造一具容纳「灵魂」的身体,需要108星的力量,而108星会聚集在天魁星的身边。他的「灵魂」已经被打散,想不起过去的事。您只要这样对他说「收集108星的心之结晶,就可以恢复你的记忆。」”咒术师在一旁提醒着该隐。
“收集心之结晶我就能获得更大的权限吧?”该隐再度问道,却不是向咒术师,而是向墙上的那面镜子,那面镜子是创世神留下来的「万事皆知魔镜」,几乎没有它不知道的事,问题只在于它肯不肯回答。
“是的。”镜子的另一侧传来声音,镜子也明白这个世界的秘密,然而镜子却未对该隐说过,现在它的回答等于间接承认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就是该隐五十年前从言赤铃那里听来的那样。
“不,该隐,你到底想做什么?”骨偶痛苦地抬起眼眸,看着该隐,那泫然欲泣的神情,如同和她告别之时。
“不管我做什么,我最终的目的…”该隐认真地看着骨偶,他的眼眸变得深邃。
寻觅你,就仿佛在深渊中寻觅光芒,那么艰难,却还是不愿放弃,心中的渴望和绝望一同扩大着,每次都快被现实所压垮,我却无法停下脚步,一步又一步,即使是要和全世界,和神对抗,我也…“是让你幸福。”
——有你这句话,我已经很幸福了。
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害怕拒绝就会让对方不再看着自己。
骨偶垂下了眼眸,咒术师在这时开始念咒,被打散的光粒,逐渐进入骨偶的胸口。
骨偶似乎感到了困倦,她快要阖上眼眸,却在最后说了一句“你真傻。”
失去力气,骨偶跌落在地上,就在这时,咒术师停下了念咒。
骨偶再次睁开眼眸,和刚才的气息完全不同,却是迷茫的。
这是言时星的灵魂,他已然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的一切,也忘记眼前的男人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言时星。”
“?”骨偶一言不发,只是疑惑地看着该隐。
“你的名字,叫言时星。”
“言时星…”骨偶少年开口重复着这三个字,却没有丝毫的熟悉感,仿佛处于混沌之中,什么也不知道,只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可怕的梦,然而却想不起这个梦到底是什么。
“你现在什么都想不起吧?我是创造你的人。”该隐残酷地笑了,然而骨偶显然读不出该隐表情中的冷酷。
“创造我?”言时星只能机械地重复该隐的话。
“现在的你只是一具骨偶,所以听从我的命令。收集齐108个心之结晶,到时候你自然会想起全部的事。”
“想起全部的事…”全部的事指的是什么呢?是过去吧,是自己的「灵魂」吧?人如果没有记忆,就像失去了自己一样。
骨偶不知如何表达,只是沉默了下来,他隐隐约约想要拒绝,却有一种力量阻止他那么思考,最后却还是点了点头。因为骨偶没有拒绝创造者的权利,连思维都被控制,骨偶是绝对乖顺的,听话的,世上最可怜的存在。
“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是骨偶,从这个神殿出去,你的同伴现在应该到处找你。”该隐笑着说道。
却摸了摸骨偶的头发,低声对骨偶体内另一个意识说道。“要和你分别一阵了。我给你祝福,你绝不会死。”
骨偶疑惑地看着该隐,该隐却恢复了淡然,对骨偶命令道。“走吧!”
“是。”骨偶从祭品之间出去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