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长廊,依旧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在长廊尽头,一株长满了红色树叶的大树十分惹眼,因为这满地的红色都是从那枝头落下来的。
一阵微风拂过,枝头一颤,又有几枚红叶随风飘扬。刚落下的红叶连同先前地上的仿佛被控制一般,朝着应羽和少昕的方向席卷而来。
一枚枚的红叶就像刀片一样划过,走廊的柱子上凭空添了许多划痕。风瑟瑟而起,呼啸而过,耳边传来的不仅是风声,还有红叶一寸寸欲撕裂肌肤的声音。
应羽与少昕运气将灵力注入佩剑之中,才勉强抵挡住了红叶的攻击。
“这里面肯定有妖物,看我不收了它。”少昕的剑在空中盘旋着将迎面袭来的红叶尽数挡开。
红叶蔌簌而落,将视野所及染上了深秋的寒意,院落里亦是毫无生气,意兴阑珊,任凭谁都忍不住想要逃离这里。
在大树一旁,却有着一抚琴的男子,正悠然弹奏着,似是完全融入了琴音中,融入了秋色中。
应羽不愿打扰他,只低低问了一句:“公子,你……”
却不想那男子指间的琴弦猛然绷断,“我就是张尚书家的公子,家中并无什么妖孽做祟。二位,请吧。”说着,缓步走向大树旁,伸出那纤长的手指不停摩挲着树干,眉宇间尽是怜惜。
男子的容貌并不出众,十足的一介书生,但身上所散发出的气质却不同于常人,他的动作更是令少昕一时之间有些错愕。
应羽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手,逼着他与自己对视:“你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还有你的家人,即使这样也无所谓?”
师兄这过激的反应着实令少昕吃了一惊,忙上前拉着应羽道:“师兄何必强人所难!”又看向男子:“你如果连你的家人也无所谓,那我们当然会走。只不过,他们要死要活却是由你决定的。你如果心里过的去的话,我无话可说……”即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会将亲人的生命置若罔闻,他,断云流应该也是一样的吧。当年的事情是少昕与断云流心上的一把锁,谁都不愿再次提及。
张家公子语气终于有了缓和:“我承认,张府中确实有妖孽,但这一切并不是你们看到的样子。”说这句话时,张公子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株大树,没有移动半分。看他的样子,这里的事情应该真的和这株大树没有关系。
应羽脸色阴沉,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只闷闷吭了一声:“怎么回事?”
男子名叫张子冀,在他有记忆之时,家中就有这样一株枯死的大树。
曾经他要求父亲拔了那棵树,可父亲说什么也不愿意,偏要说它是有灵性的,是张家的镇宅之宝。于是,这件事情最终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三年前的盛夏之夜,父亲不顾家人反对从青楼里带回一女子要续弦,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父亲的身体开始一日不如一日,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夜夜流连于那女子房中。
祖母劝诫他适可而止,他非但不听,还将祖母软禁了起来,只吩咐人一日三餐照常送去,再也不许祖母踏出房门半步。终于,祖母郁郁寡欢,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走了。
就连家中的下人都看得出来,父亲这是失了常性,被那女子迷了心智。可他一意孤行,放任女子在家中为所欲为。
后来的某一天,一个丫鬟发现了女子在吸男人的精气以提升修为,最终惨遭毒手。张子冀拆穿了女子,却换来了父亲的不满。
更为过分的是,父亲居然想把那棵枯树连根拔起。好生讽刺!当时是他说枯树是神物,叫他好好保护神树,可如今就因那青楼女子的枕边风,就让他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张子冀护在神树前,结果可想而知,父亲伙同女子将他毒打了一顿。
好在神树真的有灵性,那一晚,枯木逢春,红叶浸染。或许女子忌惮神树,又或者女子想将神树之力尽归己所有,她终于等不了了。
“所以,尚书府接连命案是拜她所赐!”少昕难以置信这女子的手段竟然如此狠辣。
“可张公子你的朋友却说最近才不见你的人影,照你所说,你家中逢此大难已有三年之久,在此期间,你怎么还会有心情去喝茶,听书?”应羽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位仁兄果真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女子是妖物,我没有办法驱逐,只能打着外出游玩的名义,暗中找寻能人异士。最近的神树复活,好像激怒了她,应该是妖气所致,我才连日吐血。”说这些话时,张子冀云淡风轻,就像是吐血与他无关,攸关的不是他的性命。
“二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相信,我和父亲能活到现在都是神树庇佑,方才我是怕二位出手伤了它,才说的那些话的。二位,千万不要记挂在心上。”张子冀眉眼低垂,惭愧道。
“我们长得很凶神恶煞吗?”少昕打趣道,“不过,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实情?万一你真的把我们气走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张子冀叹气:“家父还在他手上,你们让我如何能没有顾忌。”
张子冀真是个大孝子,即使他父亲都这么对他了,可他依旧心心念念维护着他。
“子冀,你可真是个好儿子!”一女子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挑衅的意味,还带着些许愤怒。
张子冀咬住下唇,一丝腥甜自喉咙涌起:“你究竟把我父亲怎么样了?”
众人面前的木门被掀飞,一穿着拖地长裙的女子婀娜走出:“他可是我夫君,我能把他怎么样!”
“呸,惺惺作态,假仁假义的妖怪。”少昕忍不住骂道。
“看二位少侠仙资不凡,是要与我一较高下了是吗?”说着,妖怪长裙一扬,身后一条尾巴露了出来。
此举把张子冀吓得连连后退,他背倚着树干,才看清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妖怪施法一向只有在说书人那里才听过,今日一见,居然比想象中还要恐怖万分。
看着满目疮痍的宅院,应羽剑指妖怪:“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就是你的报应。”
不料,那女子却仰天长笑:“报应,人类屠杀我们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报应!报应不过都是弱者逃避的借口。受死吧。”一尾甩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