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地。
盘地中是一片黄沙。
落日将没。
陈子龙就在这落日下孤身的踏上了这片黄沙。
黄沙滚滚,他那双碧空如洗的眼睛遥望着东北方,似有所思:
紫禁城就位于这个方向。
御书房上一片静寂,八颗碗口般的夜明珠悬挂在四周,把整个御书房照得亮如白昼。崇祯皇帝正坐在御案前埋头批阅着奏章。
陈子龙慢慢地走了进去,跟着拜了下来:“草臣陈子龙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抬起了头道:“免礼平身!”
“谢皇上!”陈子龙道。
崇祯放下了手上的奏章,笑了笑道:“子龙啊!此处并无外人,你就不必行如此大礼了。朕不是说过无外人之时,你见朕就不用行礼。”
“谢皇上!”陈子龙道:“不知皇上深夜召见草臣有何示下?”
崇祯突站了起来,长叹着道:“自朕登基以来,上干天怒,赤地千里,瘟疫流行,朕虽薄德匪躬,但看着天下百姓因朕而流离失所,实属不忍啊。”
陈子龙道:“皇上宵衣旰食、事必亲躬,二十白了少年头,皇上就不必过份自责。”
崇祯道:“如今关外满清趁我大明国库空虚,国内流寇蔓延,屡犯我境,朕虽励精图治,希望再图振兴国事之举,奈此时也无能为力啊!”
过了良久,崇祯突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道:“子龙啊!朕有事差你去办,朕想当今世上除了你,恐怕再也无人可办到。”
陈子龙道:“皇上请讲,草臣定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崇祯一笑道:“好,难怪先帝曾夸你陈氏父子乃忠君良臣,我大明江山的最后一线希望要看你了。”
晚霞已起,黄沙红,红如似血。
鲜血似早已凋,凝结如黄沙。
陈子龙,用他那修得整齐而又修长的手指,揣起了一揣黄沙,竟忽然觉得有些刺痛。
因为,他知道这黄沙之中有他叔父的血。
盘地,黄沙,狂风。
黄沙坡小镇就在这一片风沙之中,这一片滚滚黄沙盘地之中。
七年前,就在这个边陲的黄沙坡小镇上,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
九大门派掌门人,七十二名各大门派的好手弟子,一百零八位精明干练的大内高手,还有那价值三千七百五十二万的赈灾军饷。竟在一夜之间全部神秘失踪在这个黄沙坡小镇上。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的高手和军饷究竟去哪里了?
普天之下,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于是,一时间,人心动荡,朝野震惊!
侦骑四出,全国八百零八名锦衣卫精锐,三千精兵,苦苦搜索了整整九九八十一天之久,却还是毫无收获。
于是小皇帝盛怒之下,派出了大量官兵去围剿九大门派,然而还是无功而返。
最后小皇帝为了平息众怒,无可奈何的诛杀了兵部尚书董大人,并第一次向全天下颁布令他的自尊十分难堪的“罪己诏”,首次向天下臣民承认朝廷的政策失误及天下局势的险恶……
之后随着董尚书全家被诛,事件也渐渐地淡出了世人的眼中。
然而,在这边陲的黄沙坡小镇上却渐渐地渐渐地流出了这样一个传说。
在这黄沙坡小镇上附近的某一个地方,埋藏着一个巨大的宝藏,这个宝藏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金银珠宝,无法估计的金银珠宝。
于是,一时间人们纷纷地向着这个边陲的黄沙坡小镇涌来。
金银珠宝是每个人的梦想!遗憾的是财迷们除了看到那永远都在这狂风中滚滚不息的黄沙外,没有任何一个能看到这些金银珠宝,更不用说找到它。
金银珠宝的美梦灭了!寻梦的人也走了。
来来去去之间,黄沙坡这个边远小镇也渐渐地渐渐地沉没了。
如今早已荒凉得不能再荒凉了,现留下的除了那到处可见枯藤老树和黄昏时份才偶然出来徘旋几下的乌鸦外,已经很少再看到人了,更不用说是陌生的行旅了。
一个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第一件想做的事,当然是要先解决最基本的食宿问题。
现在陈子龙早就在黄沙坡小镇上来来回回地走了个遍,可这个黄沙坡小镇也确实是很穷,陈子龙走过很多地方,还从没有看到过比这里更贫穷荒瘠的地方。
镇上除了只剩下一些没有别的地方可去的人家外,还真的什么也没有,更不要说客栈了!
落日渐沉没!
陈子龙看了看天,苦笑着又在小镇上寻找可以投宿的地方,因为天将黑,他可不想在这个黄沙滚滚的小镇上野外露宿,搞不好给什么野兽叼走了,那可不是件好玩之事。
所以他必须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落脚之地,哪怕是一间破庙,甚至是一个草棚……
他很幸运,至今为止,他终于找到了一家可以让他落脚的店家。
这是一家既像客栈又像杂货店更像一家义庄的店家,他就管它叫“栈店庄”。
这家“栈店庄”当然就在这个黄沙坡小镇上,只是它位于小镇西北方四五里开外,所以陈子龙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它。
一块早就已经被风沙油烟熏得好像一块墓碑一样的木板上,只刻着“大拇指客栈”!
“哦!原来这家“栈店庄”叫大拇指客栈”。陈子龙摇着头道:“这家客栈的名字还真奇怪。”
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客栈的主人就叫张母子。
每当日落黄昏前后,大拇指客栈的人总是比平常多。
客栈里摆着三张方木桌,七八条长板凳,大家坐下来大半碗老酒,一块豆腐干,一碟花生米,东拉西扯,胡说八道的这么一聊,本来就艰苦的日子,也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去了。
张母子总是嘻嘻哈哈地周旋在这些人之间。他们不但是他的老主顾了,也早已经成为他的老朋友了!
陈子龙走了进去,此刻他看到了一个大鼻子,紧跟着又看到了一对大耳朵。
大鼻子和大耳朵向他迎了上来:“爷!请坐!小人叫张母子,是这里的老板兼店小二……”
陈子龙苦笑着暗道:原来他不是大拇指而是大鼻子加大耳朵,世上竟然还会有这么丑的人?”
张母子是一个又高大又粗又肥,而且还是一个驼子。
他那双小得可怜的眼睛,看起来和平常人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可是,他那只跟牛鼻一样的大鼻子却占据了大半个脸,那双猪耳般的大耳朵,走起路来上下左右摇晃着,看起来极其吓人。
可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娶到一个让大多数男人,一看见就会想带她上床的风***。
一直在不停地扭动着腰肢的老板娘虽然算不上什么美女,但她那两条又白又均匀的大长腿,那丰满而又挺拔的胸膛散发着中年妇女的成熟韵味,春波荡漾间令所有男人无尽的遐想。
现在她正眯着双眼看着陈子龙直笑。似乎从来没见过如此俊俏的男人。
“公子爷,老娘刚才好像听我们家那老王八羔子说,您姓陈?”老板娘娇笑着道。
“对!在下姓陈!”陈子龙道。
“哎呦!咱们还真有缘哦!”老板娘笑嘻嘻地道:“老娘本家也姓陈……”
陈子龙不想让她说下去,一笑道:“是吗?看来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哦。”
“嘻嘻——公子说得没错!”老板娘笑嘻嘻地道。
陈子龙并没有出声搭理她。
老板娘又一笑道:“陈公子,您在这个黄沙坡小镇上,能找到我们这里来,还真够幸运和来对地方了。”
陈子龙突然笑了,看着那布满刀削剑痕而且随时都会垮下来桌椅,那又黄又灰又黑的杯碗,一直在苦笑。
不管怎样,在这种随时都要露宿荒野的地方能找到可以坐下来又有得吃的地方已经是上天最好的恩赐了!
他看了下木板墙上价目单,苦笑着对老板娘说道:“可是我还真以为我来错了地方。”
老板娘娇笑着道:“公子爷,您没有来错,整个黄沙坡小镇也仅此我们这家店!”
陈子龙苦笑着道:“看你们这里的价钱,我还以为到了黑店。”
“陈公子,那你就真的错了。”老板娘道。
陈子龙道:“哦?”
“这里不但管吃管住!”老板娘娇笑着道:“最重要的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把你侍候得好好的,这种价钱也算贵吗?”
陈子龙摇着头苦笑着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陈公子,有句话我实在不该问你的,可是人家心里又实在忍不住想问。”老板娘摆动着腰肢道。
“那么您就问吧!”陈子龙道。
“那我就问呀!”老板娘喜道。
“嗯!”陈子龙点了点头道。
老板娘道:“老娘看您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十足一位书生,怎么会到我们这里这么样一个破地方来?”
“像我这种人不能来这种地方?”陈子龙道。
老板娘笑了笑道:“那也不是。”
陈子龙道:“那是什么?”
老板娘幽幽地道:“老娘在此已有多年了!像你这种人都会来这种地方,还是第一次见,感到意外而已!”
“那么通常是什么样的人物才会到这里来?”陈子龙问道。
“通常只有两种人。”老板娘道。
“哦?”陈子龙道:“哪两种?”
老板娘想了想道:“一种是财迷,总认为这地方,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宝藏,大得无法估计的宝藏,然后想来这里发一笔大横财。”
“那么他们找到宝藏了吗?”陈子龙问道。
老板娘眯眯一笑道:“陈公子您真会说笑。”
老板娘望着漫地黄沙接着道:“您看我们这里除了黄沙外,哪会有什么宝藏,不过这种人是我们最欢迎的,因为他们的大财虽然发不到,但却总是让我们发一笔小财。”
她忽然叹了口气:“只可惜,近年来这种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陈子龙又问道:“那么第二种人呢?“
老板娘眯着眼睛盯着他:“第二种人嘛!第二种,就是已经被人家追得没地方可去的人,被官府追缉,被仇家追杀,追得已经是无路可走了,只好到这里来避一避风头。”
陈子龙笑了笑道:“那您看在下是哪种人?”
老板娘又盯着陈子龙从头到脚,从脚到头,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一面摇头,一面扭动着她的腰肢叹了口气:“老娘看您呀,我看您呀,两种人都不像,可是再仔细看看两种人您又都像。”
陈子龙一笑故意只盯着老板娘那双又长又均匀的两条腿看,然后眯起双眼笑了笑道:“老板娘,在下知道你是很了解男人的,可是这一次你实在把在下看错了!”
老板娘的脸居然好像有一点红起来的样子。“这种人活不长!”她的眼睛娇媚如丝:“老娘也不喜欢!”
陈子龙一笑道:“在下也不喜欢这种人。”
老板娘瞪了陈子龙一眼,道:“哦?是吗?”
陈子龙道:“因为在下可是想长命百岁的!”
“哦?”老板娘道:“那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寻宝啊!”陈子龙道。
“你也是财迷朋友?”老板娘嘻嘻笑道。
陈子龙拍了拍胸膛粗声粗气的道:“不像吗?”
老板娘盯着陈子龙摇着头道:“看你斯斯文文的,手无缚鸡之力,像个娘们,看来甚至连老娘都不如。”说着嘻嘻地娇笑了起来。
“每个人都想发财,我当然也想发财!”陈子龙道。
陈子龙道:“在下听说你们这里附近有关宝藏的传说,所以在下就来了。”
“就算给你找到了宝藏也没命花!”老板娘很鄙夷的道。
陈子龙一笑道:“古道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死也值了!”
“你真的是来找宝藏的?”老板娘又盯着陈子龙问道。
“是啊!”陈子龙摸着自己那又高又挺的鼻子又故意盯着老板娘的腿,道:“要是一不小心给在下找到了宝藏……嘿嘿……就算在里吃喝拉撒睡,也恐怖一辈子也花不完了!”
老板娘瞪着陈子龙,忽然叹了口气,幽幽道:“看来这里又多个冤魂了!”说着竟然摇着头走开了。
陈子龙奇了,正想再说点什么的!
忽然他发现一只跟牛鼻一样的大鼻子凑了过来,跟着听到:“陈公子,您是否还在本店投宿?”是张母子走了过来。
“废话!那当然啦!”陈子龙苦笑着道:“在下可不想半夜睡着给狮子豹头拖走,弄不好小命难保。”
张母子咧开口笑道:“公子,您可真会说笑的,我们这个黄沙坡小镇虽然偏远,但也不至于有什么狮子豹头的,不过偶然会有一两头豺狼进来偷吃而已。”
陈子龙道:“豺狼也不好惹啊!还是睡在屋内安全!”
穿过后门,是一个足有三分地来宽的小院,小院的一角堆满了各种杂物,它的正中是一个小石桌,一盆顽强的海棠,在晚秋的风沙中傲然绽放。
陈子龙忍不住道:“没想到在这个只有黄沙的地方都可以养活海棠。”
张母子一笑道:“这是以前一位财迷朋友带来的,后来他死了,就剩下这盆海棠,我婆娘见它长得美丽,就试着养着,没想到给她养活了。”
陈子龙道:“原来这样!”
张母子点头道:“是!”
陈子龙凑过去闻了闻,跟着忍不住道:“它的香气很特别,老板娘是用什么养的?”
张母子嘻嘻一笑道:“这个,这个嘛,小的就不太清楚了。”
陈子龙盯着海棠狡黠地笑了笑道:“哦?”
张母子笑而不语,跟着领着陈子龙看房子。
房子是围绕着小院而建,左面一间,右面有两间。左面的那间屋子,好像是柴房佣人一类的地方,右面的两间房子却是黑黝黝的,连窗户上也都是黑黝黝的。
两间房子都好像笼罩在一种黑暗之中,就是白天看起来也会给人一种恐怖阴森的感觉。
“这里以前是停放尸体的!”张母子道。
“什么?”陈子龙一愣道:“放过尸体的?”
张母子点头道:“是!”
“这里曾经是义庄?”陈子龙道。
张母子笑了笑道:““那也不是!”
陈子龙道:“那是?”
张母子打起了一个火摺子道:“以前这里经常死人,后来义庄放不来了,都会暂时停放在这里。”
“哦?”陈子龙问道:“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唉!”张母子叹了口气道:“还不都是那些跟公子您一样都来发黄金宝藏梦的人!”
张母子顿了顿接着又道:“不过现在都没了,一年都难见一个。”
“那他们都是怎么死的?”陈子龙忽然问到。
张母子道:“还能怎么死?不是给风沙掩埋就是给野狼咬死的!”
他那惨白的脸在火摺子的映照下,犹如地狱之门的牛头般,显得更加的阴森狰狞。
陈子龙犹豫了一下道:“在下今晚该不会要住在这里吧?”
张母子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们这个黄沙坡是个小镇,且山穷地贫,人又少,确实没人更好的地方招待公子您了!”
陈子龙苦笑着摇了摇头,跟着向着左面那间柴房佣人的屋子走去,道:“这不是还有一间吗?”
“不!不!”张母子突然挡在他眼前,咧开嘴笑眯眯地喊道:“这里面有人住着了!”
“哦?”陈子龙道。
张母子叹息道:“实不相瞒,里面住着的是小人的堂兄,我们打小一起长大,很多年前他突然身染奇症,寻遍了名医奇药都无法根治,现在也只能是靠小人每天般他熬药而维持着。”
陈子龙扫视着四周,道:“难怪在下见院子里放着各种草药了。”
张母子点了点头。
陈子龙突然问道:“这些草药莫非都是老板您采的?”
张母子笑了笑道:“久病成医,兄长的病久了小人也渐渐的学会了一点基本的药理。”
“哦?”陈子龙道:“在下也曾得名医相传,不知可否能为令兄瞧瞧?”
张母子双手一作缉向陈子龙一拜道:“公子好意,小人心领了,不过小人堂兄所染之病并非一般之病。”
陈子龙一愣,他呆呆地盯着张母子,因为他突然发现,张母子仿佛突然变了另一个人般,他虽然还是很丑陋,但他那一纵而逝的风度与洒脱,一个乡下的粗人是决计不可能有的。
“陈公子,陈公子!”张母子见陈子龙盯着他突然喊道:“还有其它问题吗?”
“呃……”
陈子龙道:“请问老板,令兄所得是何疾?”
“瞌睡症!”张母子道。
陈子龙讶异了:“瞌睡症?”
张母子突然仰头看了看天,接着道:“对,自从他得了这种病来,他每天都要睡上最少十个时辰,现在他还没醒。”
陈子龙道:“你令兄一般是何时才会醒过来?”
张母子迟疑了一下道:“这个不好说,可能还要两三个时辰吧!”
“哦?”陈子龙摸着自己又高又挺的鼻子道,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发现自己一遇到好奇又或者思考问题时都会很不自觉的摸着鼻子:“世上竟然有这种病?在下还真的孤陋寡闻了!”
张母子见陈子龙仿佛在沉思,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领着陈子龙走到了那两间像鬼屋一样的房子前笑了笑,道:“陈公子,您就安心住吧!那里面早在一年前就没有放尸体了!”
陈子龙一走进这两间房子的前面,他立刻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阴森森的冷飕飕的寒意。
当然,他并不是一个胆小之人,更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
不过当他在张母子的火摺子的带领下走进其中一间房时,他突然自己的脚板底下居然好像已经流出了冷汗。
黑黝黝的房子在比烛光还黯淡不知多少倍的火摺子的照耀下,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座阴森森的古墓穴。
古墓穴里当然没有棺材,更不会有死人。
房子靠右的墙边上放着一张床,那根本不算得上一张床,只是用几块砖头两块木板靠着墙边随随便便的一搭。
陈子龙呆住了,他看着那张随时都可能会垮下来的木板床,那张早就已经分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床单在苦笑着。
他游历江湖多年,从来没遇见过如此之事,一日之中就当了几个如此之大的冤大头,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睡一个晚都要一两银子,说出去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夜早已深了。
房子是有一间阴森幽暗的房子,桌子是一张连油漆都没有的破木桌,床更是一张随时会倒塌的破床。
现在陈子龙已经睡在床上了,那张也不知多久没洗过的床单发着一种难闻的霉气,在这样的一间房子里,他绝对是睡不着的。
陈凌云是他的叔父,更是当年护送赈灾军饷一百零七名大内高手的统领。
他也是在那个晚上突然间和所有的人一样神秘失踪了。
此时此刻,他已经来到了当年他们的失踪之地了,可此时,他忽然觉得在这个远在边陲的荒凉小镇,尤其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店……竟然突然间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离奇诡秘。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一个人的脚步声。
三更半夜,是谁在外面?张母子?老板娘?还是那有瞌睡症的堂哥?他在外面干什么?
这一点陈子龙连想都不敢想,一直以来他都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可现在在这个离奇诡密的店家里,他怎么能不多想呢?
一个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旅人,如果三更半夜给一种奇怪的脚步声吵醒,那么这一夜他怎么还能睡得着?
此刻,陈子龙侧着耳朵在静静地聆听着门外,他突然间露出了一丝微笑,因为此刻他又听到了一种很轻很急促的咳嗽声,很明显是不想让人听见而故意强忍着。
陈子龙摸着鼻子在沉思着,突然间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直径的向门口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