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惊呼,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全都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不晓得我为什么如此大惊小怪。
没错,发出惊呼声的正是我,并非我对这个名字有什么不满,而是这个名字对于我来说实在过于“惊喜”了。看着场中有些奇怪和茫然的众人,再看到父亲由晴转阴的脸色,还有台下已经发出嗤笑声的少年,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我的脑子里乱的很,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始终盘桓在心头,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可是我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这种感觉让我难受的简直要恶心出来。
于是在众人的眼中,我发出了一声不满惊呼,然后就面色难看的站在那不言不语,置所有人于不顾。又是一项纨绔的铁证!
过了片刻,父亲看我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没有得到解释,他的脸色更加阴沉,只是碍于众人在场,发作不得。
他果断地不再理会我,转身面向众人,大声道:“我儿单名一个江,表字公明,现已确立,可入祠堂,不得更改!此项礼成!”
话落,众人鼓掌!
父亲又转过身来,摆了摆手,一位仆从立马上前,双手托盘,细步来到父亲手边,躬身站定。父亲一言不发,单手接过托盘,向首席走去,来到一位一位老夫子身边,将托盘放下,道:“这是犬子的谢礼,望先生笑纳!”
老者连忙站起,连连拱手,又团团施了一礼才坐下。
这时人们都知道了,宋恒为自己儿子选中的名字正是出自这位老者的笔下,众人倒也不觉得奇怪。因为老者姓施,正是本村唯一的教谕。
老家伙被我剥了面子,也没有丝毫的尴尬,面不改色的收了父亲给的谢礼,因为这是他很重要的一项收入来源,虽然礼物用红筹所掩盖,但父亲出手,必定不菲,所以他实在没有跟钱过不去的理由。
我站在庭中央,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倒是有些尴尬,可转念一想,接下来的事怕更加过火,这么一想,心里也就平衡了,脸上也随之平静下来。
我刻意往人群中看了一眼,老半天才找到麻寒,此时他早已从他父亲身边溜走了,正和几个败家子凑在一起,不知道嘀嘀咕咕在说什么,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正经事,只盼他接下来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哥几个,我跟你们说,今天一定不同寻常,绝对值得纪念!看见没,刚才宋黑已经放了一炮了,算是起了个头!哥几个,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要将今天的事搞砸,尤其是待会黑子定亲的时候,要死劲的闹!”
“为什么?麻花哥!”
“对啊?为什么,黑子哥定亲你不乐意吗?”
……众纨绔七嘴八舌问道。
“笨!这就是黑子的意思!”
“啊,那他爹知道吗?”一没脑子的家伙问道。
“你说呢?”麻大少的眼神中已经有一丝危险的味道。
“这样……不好吧……”这家伙有些期期艾艾。
“甭废话,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做不好仔细你的皮!”一众纨绔中,麻寒显然是大哥级的人物,现在已经开始威胁了。
我对于这些当然是毫不知情,完全没想到麻寒已经将事情搞得众人皆知了,看来他也觉得此事过于操蛋,他自己稚嫩的肩膀怕是担不下来,所以发动广大纨绔子弟们来共同行事,以分解压力。当然,这是比较中性的说法,其实说直接点,就是找人垫背。
父亲又和众人寒暄了一会儿,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今日是犬子的成人之礼,除了取名定字,还有一件喜事!”
我一听,心中一紧,暗道:“来了!”
“相信大家也都听说了,犬子和朱捡司家的千金系同年出生,又是从小到大的朋友,玩伴,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人品貌也算相配,因而,我和朱老爷子有过商议,决定让两个晚辈在今日成人礼上互换生辰八字,定为姻亲!”说着,还向朱老爷子点点头,朱老爷子还之以微笑颔首。
话音刚落,下面就是叫好一片,纷纷道贺有过之的当场就要拿出贺礼。父亲和朱老爷子都是喜不自胜,满目欢喜。只有站在父亲身后的我有些不以为然,在人群中找到正打酱油的麻寒,和他对视了一眼,他还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说实话,这时候的我很不放心。
现场的热烈程度远远超出当初我和麻寒的预计,目之所及就有近百桌客人,还不包括那些帮忙打杂的。这就意味着要去破坏这桩婚事要承受着极大的代价,后果极为严重。我很怀疑我和麻寒两个能否承受的起?
父亲压了压手,又道:“大家都知道,我仅有一子在身边,朱捡司也唯有一女,我们两家的意思是让他们小两口近日就成婚,也好为我们宋朱两家添丁添口,所以啊,就在刚才,我和朱老爷子共同决定,大婚之日就定在三日之后,到时也是我儿宋江名入宗祠的良辰吉日,可为双喜临门!”
我一下子傻了眼,我要结婚了?我事先竟然一无所知!我很想大喊一声我反对,你们有问过我的意见吗?可是,我知道这些都是徒劳的,这不是我心中的那个年代!
在这里,父亲就是天,至少是我的天!再说,我要是众目睽睽之下拒绝了婚事,你让人家女孩子如何自处?人家虽然胖了点,但是胖女孩也是女孩啊!人家也是无辜的不是?
我连忙看向麻寒,看他也有些目瞪口呆的样子,显然还处在震惊之中,这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最大变故。
场面再次变得火爆起来!宋家和朱家的再次联姻会使两家在宋家村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在场有大几百人,真正打心里高兴的怕是没有几个?
我也急了,连连对麻寒使眼色!
麻大少见我催的实在是紧了,把眼一闭,越众而出,扯着嗓子号道:“我反对,我反对,我反对!”他也是下了狠心,连喊了三遍,直到全场再次陷入一片平静!
麻寒几嗓子号过之后之后,竟累的半弯下腰,正大喘气呢!于是全场所有人都欣赏到了他喘气的英姿,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才是全场最拉风的人!
我悄悄别过头,有些不忍睹视。心中更多的是感动!
乘此机会,我也四下里观察了一下众人的脸色,却发现情况比刚才的寂静无声还要诡异!除了以父亲为代表的宋家人和朱家的人脸色有些不好看,其余更多的人都是一副玩味的表情!即使是我们宋朱两家的族人中也有好多人脸上的气氛太过虚假,看来有太多的人对这门亲事有想法啊!只是缺少一个振臂一呼的家伙罢了!
而显然,麻寒此时就填补了这个空白,即刻化身为他们的利益代言人。
只有原本只是单纯看热闹的麻父此时铁青着脸,忽的一下站起身来。震怒异常的盯着场中的麻寒,无奈麻寒根本不望他这里瞅一眼。他正要说话,却被别人抢了先!
“这位是麻家少爷吧!我托大称呼你一声贤侄不为过吧?”
麻寒点点头。
“你好不晓事!这里是你能随便开口说话的地方吗?在做的那个不是你的长辈?你父亲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说道这里已是声色俱厉。
我听了,有些挑眉,这是要把事情压下去吗?
谁知他话头一转:“你有什么要说的,何故反对这门亲事,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在做的长辈又怎会不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一听,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这位不是平息事件的,而是要将水搅浑了!
“可不会吗?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提出来呢?”
“太不懂规矩了,也太冲动了!”
……
接着陆续有人发言,却都是纠结于麻寒的利益问题,刻意模糊了婚事这两个字!
我的脑海里陡然冒出两个字:站队!
这是在表明自己的力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刚才开口说话的都是在表明他们是反对这门亲事的,只是以前没有借口,而现在麻寒或者直接就是我自己给他们提供了借口!
也或许,他们根本是早有对策,只是还没来的急发作罢了,而我的计划,麻寒的出现不过是正中他们的下怀。
我一直在注意麻父的应对方式,只见他了脸色慢慢的又变成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缓缓的坐了下来。尤其是在多人开口‘声援’麻寒后,他的脸上已经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场中很多人看向他的目光已经起了变化,甚至隐隐有以他为首的意思。
我此刻实在是佩服麻寒之父的急智和老辣。我敢肯定麻寒事先一定没有和他交过底,但他却能短短片刻间看清楚场中的微妙局势,从而做出最利于自己的应对!今日过后,不论结果如何,他的身边一定会聚起一帮人,成为村中一个新的利益群体,而他也会是今日最大的赢家。
我本以为,父亲这边会做反驳,或者是强行将婚事定下来。却没想到,父亲却是退后两步来到自己的位置做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心下感叹,这场成人礼早已变了味道!看看团团四周的人,我忽然有些想笑,我费尽心机来搞砸这门亲事,现在看来实在过于多余!
下棋的人早已布置了一切,而棋子却只能是棋子!纵是出格了一些,也跳不出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