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图拿刀的手缓缓落下,惭愧的说道:“对不起,颜兄,我太鲁莽了。”
颜竹拍拍伏图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能理解,换作是我,也会如此。”
那文臣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其他文臣都不敢吭声。
此时传来乞伏络的声音,“颜竹,伏图,你们今天是插翅难飞。识相的话就把夜莎给我放过来,或许本将军会让你们死得痛快点!”乞伏络看着山头个个将士如狼似虎,蠢蠢欲动,不觉露出得意的笑容。心里暗想若不是昨夜当机立断,恐怕现在自己早就身首异处了。
那些文臣听到乞伏络的声音,再看看四周伏兵,料想今天在劫难逃!人就是个奇怪的动物,一旦觉得反正都是一死,反而不那么恐惧!一个文臣站起来号召大家,“反正都是一死,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都起来跟着颜公子一起战斗!”其他文臣也都站起来同声道:“与大汗同生共死!”
阔都台用刀顶着那盖大声叫道:“快把夜莎小姐放过来,不然我立马杀了他。”
陆鹰见状大声叫骂道:“刚刚真应该一刀宰了你。”
阔都台见情势已在自己控制之下,竟大着胆子挟持着那盖往前走,边走边说,“伏图王子,你把夜莎小姐送到中间来,不然我不敢保证大汗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伏图望向颜竹,好似在询问他。颜竹冲他点点头。
夜莎看着伏图一步步走向自己。心里百感交集,是忧?是愁?是喜?是悲?
伏图万般无奈拿着刀架在夜莎脖子上,“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这是他三年来对夜莎说的最温柔的一句话!真没想到最温柔的时候却是这生死关头!
夜莎没有言语,随着他的脚步一起前行。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她感受着他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心里充满着满足感!想不到,在这一刻,还能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在这一刹那,夜莎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
二人各怀心事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封笑笑看着他们的背影,“这样对他们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颜竹无奈地说:“如果让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他面前,那对他来说就更残忍!”
阔都台看着慢慢走来的夜莎,温柔地说道:“表妹,不要怕。”
那盖看着伏图,整张脸痛苦地扭曲起来,“孩子,你不要管我。”
“好了,你把夜莎放过来。”阔都台看着他们离自己很近了。
伏图知道阔都台这个人还是有诚信的,拿下刀,对夜莎说道:“你过去吧。”
夜莎一步步朝阔都台走去,离阔都台只有一步之距时说道:“你把大汗放了。”
阔都台当即也放开那盖,眼神里只有夜莎,“表妹,还好吧,有没有受伤。”说着,阔都台上上下下把夜莎打量了个遍,“还好,你安然无恙。”
就在阔都台说话间,夜莎趁阔都台不备,快速抢过阔都台手里的刀,用刀顶着自己的脖子,连退几步。
阔都台怎么也没料到夜莎有此一招,愣在原地!
夜莎对着乞伏络说:“父亲,求你把这里的兵都给撤了。”
乞伏络温和的说:“夜莎,你过来。”
夜莎冲他摇头,“父亲若不撤兵,女儿今天便死在这里。”说着刀又离自己的脖子进了一点。
阔都台回过神来,“表妹,不要。”边说边向夜莎靠近。
“你别过来。”夜莎对阔都台恐吓道:“你往前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阔都台吓得不敢乱动。拼命的摇手,“好,好,我不过来,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千万别伤害自己。”可以看得出来,阔都台对夜莎甚是紧张。再看看那边的乞伏络,他的表情不是紧张而是非常气恼,“连你也跟我作对,连你也来逼我!”
伏图本欲带那盖返回看台,看到夜莎如此,不禁停下脚步,“夜莎,你不要这样。”
夜莎楚楚可怜地看着伏图,“你终于肯叫我了?三年来,你连正眼都没瞧过我一眼,不就是因为你大哥吗,今天我就还你一命!”
伏图痛苦的回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此时乞伏络依然耐着性子说:“夜莎,你快过来!”
夜莎转过身对着乞伏络喊,“父亲,我求你退兵吧!”
乞伏络也大声喊着,“不可能,我若撤兵,他们会放过我吗?我是你亲生父亲,难道你愿意看着为父人头落地吗?”
听到此处的夜莎顿感自己大逆不道,再回头看看伏图,觉得自己左右不是人。此刻,夜莎感觉自己已经是身临绝境,退无可退,进无可进!顿感天旋地转,万念俱灰,生无可念。
爱人已逝,亲人相逼。痛苦万分,不能呼吸!夜莎嘴里低声囔着,“我还活着干什么,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夜莎禁闭双眼,愤恨拿刀刺入自己的胸口。顿时夜莎的胸口血如暗泉,滚滚而出。
“不要”
“不要”伏图和阔都台同时出声。
阔都台看着夜莎缓缓倒下的身体,自己瘫软在地。没有人知道,在他心里一直埋藏着这份感情。夜莎的这一刺,带走了他的所有,甚至生命!
伏图冲过去抱住倒下的夜莎,“你为什么这么傻。”他以为他不会再为她流泪了,可是就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心如刀绞!
“抱抱我。”夜莎嘴角泛着血丝,语气低落,“在这最后一刻,抱抱我!”
伏图紧紧地抱住她,嘴里依然说着,“你为什么这么傻。”
夜莎气息微弱,“如果有来世,我不要再认识你。我愿生在中原一户普普通通的人家,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农家女,每日挑柴担水,喂猪牧牛,看尽江南的山山水水。”
伏图想起曾经答应过她,要带她去中原游山玩水。只是这个愿望还没实现,她的生命就要画上一个句号了。
“不,来世你还要认识我,不过要反过来,让我为你受尽委屈,为你苦苦等候,为你夜夜不眠。这三年来,你所做的。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伏图痛哭着,此时他有多恨自己,让她这三年受尽折磨。
夜莎的气息越来越弱,话音越来越小,“你要好好活着。”
伏图重重的点头。
此时夜莎想起他们小时候经常哼的一首童谣,“马兰花,马兰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她已经快说不出来了。
伏图泪眼婆娑,“不要再说了,你会没事的。没事的!”
“马兰花,请、你、马上、就、开……花,”'花'字只说了一半,夜莎已经闭上了眼睛。此时她长长的睫毛下滑落一滴泪,滴在伏图的手上。
“夜莎……”伏图痛哭流涕地叫着她的名字,只是她再也听不到了。
“啊……”阔都台撕心裂肺地喊着。
封笑笑流着泪,颜竹叹了一口气。
拓跋恪满脸泪水,“她是个好姑娘。”说到这里拓跋恪再也说不下去。他那时刚来柔然时,只有夜莎会和他说话,给他拿点心吃。拓跋恪接着梗咽道:“她生性善良,每次我受伤了,她都会偷偷地给我拿药。”拓跋恪已是哭出声来。胡仙真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颜竹仰起头不让别人看见他眼里的泪光!
阔都台爬到夜莎身边,拿起地上的刀,立时挥刀朝自己的脖子而去。顿时鲜血喷了伏图一脸。
“表妹,让我、好、好、陪、着、你。”阔都台边说边虚弱地握着夜莎的手。
“大哥……”站在乞伏络身边的威也提大叫着,他是阔都台的亲弟弟。
“夜莎啊夜莎……”乞伏络老泪众横。
忽然,乞伏络大叫一声,“伏图,都是你害的,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乞伏络再次咬牙切齿地说道:“给我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