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鹰用那双深沉如海的凤目一眨不眨的盯着萧畅,而萧畅也一脸正色的回视着他。
对视片刻,阿鹰轻咳一声转过头,冲着一脸急色的擎苍缓缓点了点头,于是,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
擎苍略停了片刻,见其余两人都不再说话,于是又问道:“那么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治伤?”
萧畅看了一眼阿鹰,见他不做声,于是道:“现在已是五月中,收肠回腔需要天气略热一些,这几日刚刚还下了雨,我觉得咱们可以改订在六月初的时候。”
说罢略停了停,接着又道:“在这之前,我需要多多制作些酒精储存,而且还有一件重要的器具,阿熊那边说还需要几天。
在这之前,我还需要先试用一下,以免到时发生意外,而阿鹰这些时日正好可以再好生的养一养身体…”
“那就拜托萧先生了。”阿鹰见萧畅说完,便长眉一挑,缓慢的站起身,向萧畅略微弯了弯腰,施了一礼。
“不敢不敢。”萧畅连忙向前一步架住他的双臂,却觉得阿鹰臂沉如山,撼不动分毫,无奈只得撒开手放开他,转身架住了一起站了起来,也向她施礼的擎苍的双臂。
还是老爷子擎苍给面子,顺势直起腰来,哈哈一笑便道:“如此咱们就说定了!那阿鹰再一个月就能好了!哈哈……到时候也能吃到萧畅你亲手制得的美味了。”
萧畅看向两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对于萧畅来说,住了这么久,她的心态已经发生了转变。
刚开始的时候她除了偶尔去去大厨房,都没怎么出过自己的小院儿。
最主要是因为避嫌,不想跟这群藏头露尾的人有所牵扯,对这些人知道得越少,到时反而越好脱身。
还有就是自己受了伤的脚踝,因为前身并没有得到好的医治,而留下了后遗症,不能长久的站立,也不能长久的走路,不然就会酸痛不止。
可是,随着与灰衣的汉子们这些日子的相处之后,萧畅觉得在宅子内的日子并不难熬,而且还可以说是甚为有趣。
这些汉子们虽然粗豪,但并不粗暴,而且对于她这个看似有些单薄的小书生,很是照顾,就如同对待阿鹿那个小小少年,凡事总是带着兄长对兄弟的谦让与看顾。
就连做为主人的阿郎,也很随和,亲切。
并没有什么以势压人,或者以暴制人的事情发生。
比如说打晕她,然后在卖身为奴的契约上按下她的手指印,或者弄点什么慢性毒药给她喝,然后慢慢的再给解药,那都是可能发生的。
更别提萧畅又在此时发现家乡可能将要受到水灾,更加在心里觉得,其实被绑架也许是因祸得福,要知道,就算是自己太太平平的回了那个“家”。也不一定有人力财力把自己安排得万无一失。
他们并没有因为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而失了军人的“钢骨”,没有怨天尤人,他们虽然依旧铁血,但并没有丢了做为男人的“柔肠”。
所以此时,她真心希望,能够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到这些人,让他们能够平平安安的避过朝庭的追捕。
……
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已近黄昏,萧畅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蹭到的地方。
她今日说了太多的话,几乎是从早到晚没有停止,已经累声音有些沙哑。
八两见她一进房间便慢慢地挪到了卧室的床上,知她累得狠了,便转身退出内室,把房门轻轻的关上,蹑手蹑脚的走下了台阶,转过头又看了看房门,眼圈红了,他拈起衣袖使劲擦了擦眼泪,抽泣了两声,又咬着唇咽了下去。
阿鹰被阿熊一路扶着慢慢的正走到院门,刚迈入院内就看到八两在院中哭泣,于是向阿熊示意了一眼,自己转身慢慢踱到石桌边坐了下来。
阿熊快步走到八两身边,弯下腰去抚了抚他的头,把他也拉到石桌边,等他坐下之后才轻声问道:“怎么哭了?可是萧先生…?“
八两抬起头狠狠的给了他一个白眼,哽声道:“先生在休息,肯定又脚踝疼了!我看到她脸上有冷汗!”
“什么?”阿熊惊声问道,“怎会如此?”
“先生本来脚就没养好,这几日又阴天下雨的,她总是半夜爬起身自己揉捻,还当我不知道!”
八两说完又转过头白了一眼阿鹰,接着道,“为了不让阿鹰哥哥饿肚子,先生总是起得很早,磨了豆浆,又制嫩豆腐,说是怕阿鹰哥哥肚子饿,吃别的东西难以克化,多换几个花样才不会吃腻…
还要惦记白日里还要去大厨房给大家烧几道菜,晚上又要给阿鹰哥哥蒸蛋羹,我说我来做,她却说‘只有真正的厨子才知道什么火候入口才不会让病人吃了难受’。
又熬了两天夜,今天还走了大半个宅子!呜…她连午饭都没吃…”说罢又举起衣袖,狠狠的擦了擦自己满脸的泪。
阿鹰闻言脸色一沉,看向阿熊。
阿熊觉得又尴尬,又满是歉意,心道,平日看萧先生悠闲自得的样子,除了微有些跛,根本没看出来她的脚伤这么重。
又见八两哭得挺惨,只好轻声安慰道:“别哭,别哭,我这就去找苍老爷子,让他给你家先生把把脉,止止痛。”
八两抽抽鼻子,晃了晃肩膀道:“才不要!先生说她自己能治,只要慢慢调养便能痊愈!”
阿熊无奈的看了看阿鹰,阿鹰也是一时无语。
“八两,哭什么?”就在两人手足无措的时候,萧畅打开了房门。
“哇~~先生你没事!?”一见自家的先生好端端的站在房门口,八两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连忙从石凳上跳了起来,几步便扑到了萧畅的身前,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哭了出来。
他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在他眼里,虽然这个宅子里的“哥哥”们都挺亲切,但这里终究不是自己的“家”。
他们只是客居在这里,而他自己的“主心骨”,自己的“亲人”,不过就是先生一个人。
此时一见萧畅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是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埋藏在八两心中的担忧与委屈终于倾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