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看不了,天色渐晚,家人掌灯上来,王菱将几件东西收了起来,便命家人传饭。
王菱吃完了饭,吩咐家人关闭门户,自己回内室中打坐。
内外安静,王菱一人坐在云床上,法力在经脉之中缓缓流淌,依照‘食货志’中的妖族法门运行,每一个周天下来,法力便强盛一分。
人体之中,经脉是法力运转的通道,丹田中的术印是法力贮藏的空间,这两者是修炼的必要的条件,但法力却不是从这两者中诞生的,经之支为络,络之别为孙,经脉如同河流,络脉如同支流,孙脉则如同地层中富含水的区域,就像河流的源头是积水遍布的沼泽地一样,法力真正发轫的地方就是这些细小,数目庞大,在人体中呈现出网络结构的细小脉络。
这些细小脉络中间蕴藏的法力,远比王菱施展法术时显露出来的更多,但不止是王菱,任何一个修道人,都无法调用这一部分法力,只能任其慢慢积蓄,而这些如同隐藏在地底一样的,浩如烟海的能量非但无法使用,一旦修道人生死道消,也会很快还归自然。
这时王菱体内的法力得到络脉与孙脉的滋养,正在一丝一毫变得壮大,而当法力行到两枚魔卵的附近时,这里的络脉与孙脉已经变作了一片枯竭的死寂之地,本来络脉与孙脉是百川灌河一样注入经脉的细流,此时在两枚魔卵的影响下,却如同抽水管道一样,将王菱主经脉中的法力之流纷纷抽向自身。
修道人的饮食用度原比常人费上数十倍不止,王菱被这两枚魔卵附体之后,花费更比往日为多,两月以来,法力不仅没有进长,反而有隐隐退步的趋势,若换作普通人,恐怕已经不胜负荷。而魔卵感知到宿主无法再为它提供所需的养分,很可能到了要破腹出世的时节。
王菱自从利用国武堂中教师的军道内力,将自身的道家法力转变了属性,日夜揣摩‘食货志’上的妖族修炼之法,当时行功渐渐接近尾声,法力最后一次经过两枚魔卵旁边时,周围传来的阵阵吸力,王菱运起妖法,主经脉中的法力一下哄然而散,主动进入络脉与孙脉之中,纷纷化作一丝一缕,四下分开来去,须臾之间,又重新钻了出来,其中一些形态比之前变大了不少。
原来在妖法之中,这些法力如同游牧民族分兵去打劫一样,带了战利品回来,只是与游牧民不同的是,这些法力并非南下去抢劫富庶的地方,而是往更北的地方去,不仅荒芜凋敝,杳无人烟,冰原之下还覆盖着邪魔,虽然其中不少失陷在了里面,但王菱此时默算了一下,总量亏的比昨天却少了一些,比起第一次的时候已经进步多了,想必假以时日,能够转亏为盈。
王菱坐在那里,浑身汗涔涔而下,这一练习妖法的过程无时无刻不忍受着刀砍针刺的痛苦,与过去学习太乙丹法,打坐的时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菱从入道开始,在定中的所知所见,皆是在泥丸宫虚空世界里遨游,观看幻化出的世间种种景象,悠游自在,偶尔还能瞥见一眼太乙仙境。
而如今修炼之时,虚空世界里只是灰蒙蒙的一片,周围空无一物,只有下面有一汪泉眼,而换来的是种种痛楚的幻觉,越是入定,这样痛苦的感觉越强烈,仿佛是灵魂在受伤一般。
当时王菱真如刀俎余生,慢慢收功,睁眼看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一股疲倦涌上心头,直接就在云床上睡去。
第二日王菱起来,心道:“按我昨日练功的进展,日后就算练成了‘变形术’,这两枚魔卵却是跗骨之蛆,只怕还有得纠缠,一时三刻解决不了,不过我既然知道了‘血姑幡’是如何炼制的,还是想出个法子来,隐瞒我被魔物寄生的身份最好。”
当时王菱想到此节,精神稍安,便开始检阅道书,他虽然在法术上已有成就,毕竟修道日浅,与法宝相关的内容,只在他家传的‘太乙丹法’与‘食货志’上,看过一些具体的记载,其余道书之中都是语焉不详。
而且即使如同‘血姑幡’这样的通途单一的法宝,也是经过许多修炼之人设计改良,方才被朝廷选用,又与相应的修炼功法息息相关,王菱并没有看过三尸经全文,有这两个短处,正是无从下手。
王菱想了半日,一个办法没有,正心中郁闷,掩卷叹息之间,尤管家过来道:“主人,今日早上下了一场暴雨,沟中积水,工人们说土壤湿重,不好作业,要请一天假。”
王菱道:“我去看看。”出去看时,那些工人都对他道:“王老板,不是我们不想挣钱,实在是要去排队买粮,我们虽然在这里有饭吃,家里却揭不开锅,再不去买就没得买了。”王菱听了,对尤管家道:“放他们去,过两日再喊过来,这几日的工钱,按平价折作粮米先结给他们。”
尤管家道:“是,你们跟我过来领米。”那些工人称谢不尽,王菱正要回屋,看见天边挂着一道彩虹,空气又十分新鲜,正是雨后初晴,幽兴忽发,心道:“在屋里闷也闷不出个所以然来,去转转吧。”
王菱便骑了马,沿着新开的河渠一路游玩,在村店里吃了饭,又上路顺着下去,不移时,来到二郎庙处。当时进庙,庙祝钱八见是王菱来了,连忙出来道:“王家主有些日子没见了。”拿了香出来,王菱接在手里,点燃了,向二郎神像上了香,跪拜已毕,到旁边坐下。
钱八命人端了茶盘过来,道:“如今二郎庙的香火十分兴盛,就是隔壁县的人,也常常过来磕头烧香。”
王菱道:“两个从神可还好?”
钱八道:“蛤蟆神还好,蛇神的神像上半月从当中裂开了一条口子,麦先生过来看了一回,说是如其命数,我要跟他供到偏殿去,麦先生却说不用,将神像收了回去,每月过来捐的香火钱倒是没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