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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深情土耳其:遇见最美的城市(2)

宫殿的半圆形拱顶也同样在水中弯出了美丽的弧度,走在水面的回廊上,移步换景,处处都是水波与灯光的交织,好像整座宫殿都是虚幻之物。它如今除了美,全无用处,正因如此,更美得无欲无求。浅浅的水池里游动着红色鲤鱼,旅人们抛下的许愿硬币在水底闪烁着点点银光,那些小小的希翼永沉心底,长眠不起。

在西北角竖着两根女妖美杜莎的头颅倒置的柱子,有认为这是当时柱子长度不够用来垫高的,也有认为是用来镇魔的。我更倾向于后者——拿得出来300多根柱子的查士丁尼不差这两根了,而且地下储水建筑这种很诡异的场所,多多少少和幽冥有关。

苏丹艾哈迈德广场从拜占庭时代始就是战车竞技场和市民集会中心了,而今广场更是成了两大宗教共存之地。淡红色的是圣索菲亚大教堂,长达9个世纪以来它都是拜占庭帝国基督教的宫庭教堂,圆顶直径达33米,高55米。它的巧妙在于穹顶用了特殊的空心砖而不需要立柱支撑,更有一种悬空的轻盈之美。

和圣索菲亚大教堂如情人般相对的就是著名的蓝色清真寺了,和一般的清真寺不同的是,它共有6根宣礼塔,这让圣地麦加颇为尴尬,因为只有麦加的清真寺才能盖六根宣礼塔,这个逾越缘于误会,设计师穆罕默特·阿加把苏丹要求的“黄金的”听成了“6根”的谐音。

清真寺比教堂友好的是,它可以免费进入。于是参观各个清真寺就成了我在伊斯坦布尔的常规节目,而且我也确实喜欢脱了鞋子,走进铺有柔软地毯的祈祷大厅,盘腿坐一会儿。这种宁静的时刻,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异教徒——宗教的宁静与自己心里的宁静,没有隔阂地汇成一片。

也曾散步前往山顶的皇家苏莱曼清真寺、耶尼清真寺……它们外形上都有相似的地方,都像一垛呆呆胖胖的银白色的云,因为年代久远而沾染着灰黑色的历史尘埃。

我信步游走,远观这些清真寺,总觉得它们像是按照同一张设计图做出来的,也没有比“垛”这个量词更能形容其娇憨之态的了。从颜色到造型,都如出一辙。

苏莱曼清真寺是由土耳其最伟大的建筑师米马尔·锡南所设计的,他一生设计了321幢建筑,至今还有85幢屹立在伊斯坦布尔街头,使这座伟大的城市更为风情万种。蓝色清真寺的设计师穆罕默特·阿加正是锡南的徒弟。锡南除了建造清真寺,还设计了许多精美的土耳其浴室。

200块人民币的土耳其浴

来到土耳其,洗一次著名的土耳其浴是必须的。之前想先去参观一下浴室的豪华,可连走了两家,都说不洗的话就不能看。于是就回NobelHostel,让穆罕默德帮我介绍一家。我不仅想洗,还想参观古老精美的建筑设计,所以就预约了一家有500年历史的浴室。那边驱车来接我,东绕西绕,绕到一条优美的小巷,门前有我爱吃的炸鱼,于是就顺手拎了条炸鱼进了浴室。

可服务生不让我实现边吃鱼边洗澡的荒唐梦想,我只好在休息室里草草地吃完后,走入灰暗的蒸汽室。里面已经躺了3个外国女人,每个看起来都奄奄一息的样子。我也躺下来,把自己蒸到五成熟后走出去,寻找我的浴娘。

浴娘庞大、有力、粗壮,把我扔在大理石板上,像对待一条死鱼一样使劲揉搓起来。天花板上的镂空设计犹如繁星,我聚精会神地享受着传说中的土耳其浴,唯恐错过任何精彩的细节。但洗下来,除了浴娘把肥皂泡像云朵一样堆了我一身有种轻柔之美外,其实搓澡功夫和我家小区浴室搓背的大妈也差不多。

大概只有十几分钟,浴娘就消失了,我还很茫然地等待着。等了会儿,反应过来,哇靠,这200块人民币的土耳浴已经悄无声息地结束了啊!而且因为语言不通,连收场的时候,她都没有知会一声。

大理石板上的其他外国女人也和我一样,都被宰了,这个桑拿加搓澡,如此敷衍,顶多只值10美金。

之前在网上就见别人说,在伊斯坦布尔绝对不要洗土耳其浴,又贵又差,大多是宰游客的。真的想见识正宗的土耳其浴,可以去番红花这种小城,至少会被好好对待。可因为我太爱伊斯坦布尔了,所以只能在这里引颈就戮了。

走出浴室,炸鱼摊边还有卖布丁的,吃了两碗不同的布丁后,慢慢顺着小巷往苏丹艾哈迈德走去。其实我不知道自己在哪,但对于迷失伊斯坦布尔这件事深觉享受。

随便一条街,就弥漫着隽永之美。我被一些街边小店吸引了,开始购置起衣物来。抱着一堆衣服回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苏丹艾哈迈德广场上的埃及方尖碑。据说这座已有3500年历史的宝物是从埃及卢克索的卡纳克神庙运过来的,本来高达32米,为了方便运输,截短到了20米。

爱情骗子的种种传说

土耳其自然是有许多美食的,但我还是更多地去超市觅食,假装自己是土著。当我发现4个弥猴桃的促销盒只要1里拉的时候,深深觉得,应该每天都吃一盒才行。一里拉大概是3.4元人民币。白天的时候,我都会步行到耶尼清真寺那边,走进一条热闹的小巷,那里埋伏着一家我最喜爱的炸手指鱼。6里拉一大盘,面包随便吃到撑。巧克力也和伊朗一样是白菜价。炸手指鱼太好吃了,柔嫩无骨,以至于我每天都很有奔头。有一天下了很大的雨,没办法出去买炸鱼吃了,我对着窗外的雨,想起炸鱼,心如刀绞。

逛大巴扎倒是不受雨天的限制,在中东见过那么多巴扎,古老的、精致的、凄清的……唯有伊斯坦布尔的大巴扎灯光辉煌,珠光宝气。我好几次都在大巴扎里逛到迷路,无奈地随便找个出口。土耳其是一个精致时髦的国度,审美情趣很高,而且非常重视质量。

从现在开始要说到土耳其男人,这是一种危险的生物,比如在大巴扎经常有这样的片断:他们会叫住你,说你踩着什么东西了。低头一瞧,啥也没有。然后他们就说,亲爱的,你踩着了我的心呀!

当我听到这个段子的时候,用力跺了几脚,扬手而去,身后的他们笑成了一团。很开心,无伤大雅。

关于撕心裂肺的“爱情骗子”版本,则是从台湾背包客网站上看来的,都是活生生的真人故事。据说有一个台湾妹,跟个土耳其男人好了六年才知道原来那家伙是有老婆孩子的,最可怕的是,他老婆见过台湾妹,只是没点穿,可怜这姑娘耗了六年,尽心尽力扶持那家伙的旅游事业,帮他介绍台湾游客的生意,时隔六年才知道遇上了爱情骗子。

至于那种寻常艳遇故事就多如过江之鲫了,你过来旅行,他说爱你爱你好爱你,最后发现,他同时爱着无数人……不过,据说土耳其男人骗的不只是外国游客,他们连自己国家的女人也照样骗,没有地域歧视。女朋友丑一点不要紧,重要的是有车,有钱。

话说回来,这种爱情骗子的把戏其实在其他国家也多得是,为什么土耳其男为人诟病?因为这里的男人确实卖相好,骗起来成功率很高。街上走一圈,我感慨着,如果法律规定不许土耳其男人穿深色风衣和皮夹克,大概很多人只能裸着了——不是爱情骗子的男人都这么讲究仪表,那些有心想要吃软饭的就更是衣冠楚楚了。

长得好,打扮得体,还擅长甜言蜜语,出现在像伊斯坦布尔这种电影场景般的美丽城市,确实杀伤力很大。如果女孩子务实一点,就不会上这种当,要是满脑子浪漫念头,就会在土耳其死得很惨。

深深地回头看她一眼

当然,爱情骗子这种生物,我因为签证期太短的原因,一个也没有亲见,只能道听途说了。倒是遇见不少善良的土耳其男人,有时候交通磁卡里没有钱了,就递零钱请别人帮我刷卡,他们行色匆匆,刷了一下卡就挥挥手走掉了。去小超市里买东西,店主请我吃比萨,喝奶茶,好像我是过来做客一样的。

最感动的一次是在贝伊奥卢,下着雨,我走在街头有些踌躇,不知道是要继续淋雨走呢,还是找个地方躲一躲。一把白色的伞出现在我的头顶,原来是位头发灰白的老爷爷,他慈祥地笑了笑,替我撑着伞走到海边交叉路口。然后他停下来,示意自己要走另一边,我正准备和他道别,他却把伞塞到我手里,自己冒雨跑走了。

我手里握着仍有他余温的伞柄,呆在那里,突然间,泪水哗哗地流下来,和伞外的雨一样迅疾。很想追上去把伞还给他,但我知道,接受陌生人的善意更好。越是这种小小的善意,越要接受,因为它并不只是一把伞,而是老爷爷对我的恩情。他消失在我的泪眼之中,直至完全看不见。我一路哭着走过了加拉塔桥,桥上每天都有许多垂钓者,即使是雨天也不例外,他们身穿雨披站在那里继续钓鱼。我哭得很厉害,好像是中东旅行的这几个月,哭得最厉害的一次。这种不是因为伤心的泪水,是多么珍贵,我哭着哭着,看着金角湾迷茫的海景,想着自己就要离开土耳其了,更是泪水汹涌。

平安夜,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蓝色清真寺。在这样的夜,想起一些人,一些事。只要你不把自己低到尘埃,就可以超逸云上,也可以微笑地忆起过往。没有任何事值得悲伤,因为每一件事都是欢庆。散场,不过是另一支舞之前温柔的留白。

既没有对,也没有错。既没有遗憾,也没有欠缺。既不多,也不少。既不后悔,也无悲哀。这一切,正正好好。每一步都如旋转中的苏菲舞者,陶醉在存在里。翩跹如是,晕眩如是。爱如是,不爱亦如是。天涯如是,咫尺如是。歌喉如是,沉默如是。微凉良夜,温润我心。但愿你的梦,从此后,尽是甜美。

只有沉默,才是千言万语。只有相忘于江湖,才是从此朝朝暮暮。只有忘却,才是真正地把你融入我的灵魂。只有我说,再也没有任何欲望,才可以,拥有整个日月星辰。

我在伊斯坦布尔过了圣诞节,那天晚上,我走在苏丹艾哈迈德街区的大街小巷里,看着那些五彩缤纷的圣诞树,我心里轻轻地说,詹姆斯·邦德啊,我替你在伊斯坦布尔过了圣诞节,这里的圣诞节除了商场打折其实也挺平静的,你知道的,毕竟是穆斯林国家嘛。Mango很疯狂,牛仔裤十几美金一条,我也买了一条,天气好冷,我还买了件羽绒服,不过听说这里是买皮夹克最好的地方。

我最喜欢的伊斯坦布尔时光是夜晚。我从超市买东西回来,那条路虽然走得很熟,但仍然会因为景致太美而走错,怎么错都是美。石头铺成的路,两边楼房不过三四层高,和树的高度是相宜的,绚丽的灯光因为天气的缘故,使周围的一切有种冷艳之感。瑟瑟的夜风低低徘徊,那些像诱惑红唇一样的草莓站在各式糕点上,我简直怀疑不产草莓的季节,土耳其人就不做蛋糕了。栗子清香若隐若现地飘浮在空气中。有轨电车穿城而过,速度刚刚好,永远不会让人有危险之感,仿佛这也是伊斯坦布尔这座城市内在的速度,优雅,从容,自有章法。那些吃胖的懒猫成天到处睡着,像是有人供养的富态,又有流浪猫的自在。

我不是赞美伊斯坦布尔,我是讴歌人类塑造的城市所能达到的最美形态,风韵,气度。

是谁说,如果临死前只能看这世界最后一眼,那么就看伊斯坦布尔吧。我也想,深深地回头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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