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梦想的样子
每个人都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没有准备，皆随心性，笑看沿途千般风景，无论惊吓欢喜，都过目而忘，只留美于心。姓苏的三世仙前半生逍遥快活放荡不羁，后半生却因此受累，困顿难堪，如今终于又能任性一把，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跨过黄泉路，踏上奈何桥，坦然的去游赏忘川河两岸的风景。只是老人走的如此洒脱，对苏羽而言却留下个不小的问题。
老人去世，苏羽不可能弃尸不管。身为后生晚辈，总是希望老人走也走的风光，只是作为乞丐平日里能有个温饱已经是极其难得，哪里又能奢求有个积蓄？没钱，哪来的风光大葬。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苏羽不是个英雄好汉，只是个天嫌地厌的小乞丐，没钱到有钱他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行乞。虽然这次需要的不是个小数目，虽然他需要付出他可能难以想象的东西去抵押，虽然老人已经长眠而不知世事，但是苏羽还是将老人火化后的骨灰放入坛子中，摆放在了义庄的贡桌上然后来到德悦楼前跪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顾老板看着眼前跪下的苏羽，叹了口气，道：“你且起来，你所求之事我答应了，只是我终究是个商人，无利可图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即便对你有所同情，我该得的利益还是会要的，你可想好了，钱，你可以拿走，命，你可就放我这了。”
苏羽缓缓的站起身子，对着顾老板深深地一鞠躬，道：“苏羽，多谢顾老爷成全。”
“好，这是五十两纹银，你且拿去为你爷爷料理后事，三日之后再来我这德悦楼报到。”顾老板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五十两银子递给苏羽，便转身走进德悦楼内。楼内闲着无聊的食客再次闹哄起来“我说，顾老板啊，你这也不派人跟着，不怕那小乞丐拿钱跑路，你落个人财两空啊。”听到此言，顾老板笑呵呵的做了个辑，说道“与人为善，用人不疑，用人不疑啊......”
德悦楼外的苏羽却是听不到楼内的对话，拿着顾老板给的五十两银子，苏羽急匆匆的去购买了些黄纸香烛，选了班喇叭唢呐吹奏，然后向义庄走去。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紧凑些，老人的葬礼还是够风光举行一次的。
......
三日后。
一个乞丐的葬礼达到了城内普通人家的规格，这在临安城内成了一时风头无两的话题，成了老头老太，邻家二嫂隔壁老王茶余饭后的谈资标配。在他们都在感叹老乞丐定是上辈子拯救过临安城的男人时，却都不成了解到苏羽已经因区区五十两银子卖身与人。
德悦楼内，顾老板审视着眼前穿着焕然一新的小乞丐，原先那一套破旧的乞丐服因不符合店里的档次已经被换下，如今是一套普普通通的粗布衣衫。人靠衣衫马靠鞍，虽只是一套普普通通的粗布衣衫，但与原来所穿也已经是云泥之别。此时的苏羽干净清爽，竟然隐隐透着股秀才公子的味道。看着年少俊朗的苏羽，顾老板不禁想起青春年少的自己，虽然如今自己身材已经发福，身上更是自带泳圈，但也曾风流倜傥。遥想当年，那时的自己踏三山游五岳，想着能拜进上京成的天酬书院，然后开始一段行侠仗义的仙道岁月。只是岁月杀猪啊，梦想终究屈服了现实，自己成了个浑浑噩噩追财逐利的商人。
“你离开临安吧。”顾老板沉默审视苏羽良久，最终竟然语不惊人死不休，莫非是要五十两纹银打个水漂？
“大恩未报，苏羽不敢。”没想到这苏羽却也是死脑子，大好的重获自由的机会竟然硬生生的回绝。
“你想一辈子做个乞丐?”顾老板发问道。
“不想。”想着与爷爷度日如年的日子，想到爷爷终老之后下葬的困苦，苏羽自是不想从回乞丐。
“那你想一辈子在我这店里当个小二，碌碌无为，困守一地？”
听道顾老板再次发问，苏羽却陷入了沉默。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固守一地自是不愿意，更何况还是个任人呼来唤去的小二。只是苏老爷子曾多次说过人活一世当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如今自己既然已经为五十两银子卖掉己身，便要对的起这五十两银子的情谊。
看着苏羽沉默，为人处世熟练通达的顾老板又怎会不知他的顾虑，于是开口道：“我是个商人，自然要把利益放到最大化。有个词你或许不懂，叫做‘投资’。除了那五十两，我会在给你三十八两，凑个发发（八八）之意，”看着苏羽渐渐迷茫的眼神，顾老板伸手取了杯茶，润下嗓子，放回时因为有苏羽在场没好意思在捏一把，继续道：“五十两银子我把你买了，所以怎么用你就要看我的判断了。苏羽，你的价值绝不仅仅止步于一个店小二，你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才能发挥出更多的热量，我也才能取得更大的收益。让你离开临安，不是要还你自由，去哪儿还是我说了算。”
苏羽虽然还不大明白顾老板的意思，但大致知道临安顾老板是决意不会让自己待下去了，于是连忙开口：“还请顾老爷教导。”
“离开临安，前往上京，”顾老板斩钉截铁的说道“上京作为一国之都，繁华无比，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我仅知的可以修玄习仙的地方。”
“修玄习仙？”苏羽本以为仙只存与传说，没想到竟也能修习而得，一时惊讶无比。
“没错，就是修玄习仙。上京之中宗门林立，听闻但凡入得一所便能脱胎换骨啊。御剑而行，无中生有，总总奇妙手段令人羡慕不已啊。”说道此处，顾老板感叹连连。
“您是要我去修仙？只是不知上京如此多的宗门我该拜在何处。”听到无中生有，苏羽不禁想起来爷爷临终前凭空取出龟甲一事，当时心急与爷爷姓名，后又忙于丧事，如今听得顾老板一提，怎还不明白那非是凡人手段，爷爷恐怕也是修行之人，只是不知道曾经拜于何门何派。
“去修仙，这上京门派虽多但唯有天酬书院算的是泰山北斗，放眼天下也不遑多让。但这门派虽好，要求也是甚高，万人恐难取一。你如今年近十五筋骨已成，天酬书院算是别想了，只要随便拜得一仙门便不枉费我这八十八两纹银。俗话说的好啊，仙宗有人好经商，只要你拜得宗门，我这德悦楼的生意还能在火上三成。”顾老板越说越是激动，已经开始想象苏羽入得仙宗后的场景，“上京不比临安，到那里后一切全靠你自己了，是入得仙宗还是在上京沿街行乞，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苏羽听完顾老板的讲诉，并没有如同其他少年般兴奋不已。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过早经历的世态炎凉的苏羽心思总是要细腻沉稳一些。顾老板描绘的蓝图虽好，但无异于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临安多才俊，可未曾听得有何人拜如仙宗，自己一破烂小乞丐，无钱无势无资质，上京仙宗又凭什么要这么一个三无少年？只是相比于一辈子的小二，能有个拼搏的机会已经殊为不易。人生能有机会搏，此时不搏何时搏？操他妈，干了。
“多谢顾老爷成全。”苏羽铿锵作答。
顾老板看着苏羽表情几经变化，对苏羽的心理熟稔于心，心中甚是欣慰。让苏羽修仙，一方面是想谋取更大利益，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有了惜才之心。更重要的是当苏羽换号衣服时，顾老板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如今自己虽然已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但若当初坚持下去，自己究竟会走到何等的高度？苏羽的出现，仿佛让自己有了将岁月从走的机会，放弃的梦想会否在苏羽身上另类的实现？当初自己割弃梦想放下仙途，怀揣仅有的八十八两纹银经商，如今，还是八十八两纹银，又会有怎样的人生？
“好小子，且入上京闯一闯，老爷子我祝你鱼跃龙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