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于冰自从住到姑姑家之后,每日更是逍遥,也没什么事,每天有空就和姑姑聊聊家常,陪周通和茶下棋,就这样住了俩月,于冰就想回家。但周通夫妇二人劝于冰路途遥远来得一次不容易,如何也要多住些时日。于冰想着自己回到家中也没什么大事,就在多留下些时间,陪陪姑姑、姑父也好,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冰周通夫妇二人怕于冰在家里闷,几乎每隔两天就安排家人带于冰出门游玩,时间一久,广信府一带都快要转遍了。直到半年后,才姑姑舍得放他回家,临行时,周通准备了两千两银子,说是做路费,于冰推脱不了,只好大包小包装满一车,周家有安排了四个仆从,护送于冰回家。一切妥当后,在周家众人挥手中于冰出了万年县的城门而去。(这走亲戚么,一笔带过了没多谢浪费感情。)
去江西一路用了俩月,回来时于冰思家心切,路上比去时倒快了不少,还不到一个月,于冰等人就进了北直隶范围。
这一日,众人走到柏乡县范围内的一个小镇,见天色将晚,就要在此地住上一晚。安排几人去寻家客店,先定了几间房,又点了两桌酒菜,等到于冰到来时,酒菜已经做好,于冰先吃,众随从安排马车行李,等到众人都吃过饭后,便随着店小二去往后院休息。
小店不大,几步来到后院,于冰看了看,这是小四合院改建的客店,还保留着以前的风格,四周屋舍笼着一棵大槐树,在这二月的季节里光秃秃的,后院,院里没什么人停留。只是院子靠近后墙的地方突兀的放着一辆囚车。于冰心里不解,问店小二:“小二哥,为何此处还有囚车?”
店小二对于冰点头哈腰道:“回公子话,这车子是住店的几个官爷的,听说是押解着什么重犯要到广东去,这两天风大,就住在这住着,说等哪天天气好些在动身。”
原来如此,于冰听了小二这话也就不再多问,随着小二进了屋,屋子不是多宽敞,但却还算干净,一张八仙桌,三把枣木椅,左右并排两张床,于冰一张,柳国斌一张。却是柳国斌不放心于冰,故意要店家放了两张床。天色渐黑,小二从怀里掏出火石,点燃了蜡烛,烛火明暗间,于冰随口问小二:“小二哥,你可曾听说这人犯了什么罪过,要发配这般远?”
小二笑着回道:“公子这我也不知道,只是小的偶尔听掌柜的说,好像是什么夏太师的夫人和儿子,具体什么事小的也不知道。”于冰听了小二这话,心里咯噔一声,夏太师自己不知道,但他清正廉洁之名自己早有耳闻,却没想到落得这样下场,严嵩,又是严嵩,于冰直咬牙。小二说完见于冰没再说话,只是脸上阴晴不定,还以为于冰身体不舒服,连忙告退。
小二走后柳国斌看着于冰脸色不好,问道:“公子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请个大夫?”于冰摇摇头,突然问道:“国斌,你说要是我当时若是中举了,以后会不会也跟现在的夏太师一样?”柳国斌一怔,知道于冰这是触景生情,担心他难过,劝道:“公子这是吉人自有天相,有老主人保佑,自能逢凶化吉凶遇难成祥。”柳国斌小小的拍了个马屁。
于冰苦笑:“国斌你怎么就每个正型?我是这样想的,这遇见即是有缘,夏家母子要押解广州,路途遥远,我想赠与他们些银两,但不知会不会再惹出什么事来。”
柳国斌一听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的公子哎,您可真是菩萨心肠,但是自古有传,官字两张口,有理无钱莫来投,您要是给他们钱,最后还不是落到官差兜里?”
于冰也是叹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于冰说:“国斌,你先去探探解差的口风,,若事不可为也就罢了,若解差人品正直就给他们些钱财又有何妨?”
说完催促柳国斌去问,国斌没法,出门而去。时间不长,柳国斌推门进来,说:“公子,我问了几个衙役,才知道原来这事还真和小二说的差不多,夏太师与严太师不和,被严嵩和锦衣卫陆大人联合朝中百官参了一本,前几日就被砍了脑袋。如今是夏太师的夫人和公子发配广东,而他们的解差也只有两人,其余人是碰巧遇上才住在店里。而这两个解差我倒是仔细问过,不像坏人,也挺可怜这母子。”
于冰听了国斌的话自己琢磨:这样就没什么考虑了,但怎么把钱给他们二人?私下见面恐生事端,要是不去,自己于心不忍。思来想去于冰告诉柳国斌:“国斌你再去跟解差问问,说明我们只是路过,见他们母子可怜,想要送几两盘缠,问问行不行。”
国斌出去后没多久就回来了,跟于冰说:“公子那两个解差知道公子的话还挺高兴,说沿途州县也有些人送过银两,就是给的都不多,像这种积德的事,他们也很高兴。”
正说着话,听得门外脚步声响起,国斌开门看见两个解差,带着一个少年站在门口,其中一个解差见了柳国斌,一抱拳:“刚才听柳总管说,贵公子要送夏家母子银两,这是积德的好事。”说完指着身边的少年说:“这位就是夏公子,我们带他来给大爷磕几个头。”
于冰抬头看那少年,只见那少年十五六岁年纪,虽然带着手铐脚镣,但眉目中还是有些傲气,面涵羞愧,解差让他磕头,他却一动不动。
于冰站起抱拳:“失敬公子了。”
这夏家公子原本少年心性,家逢大变更是多疑,原本以为今天又遇见一个花钱积德的富户,却没想到竟是一个斯文青年,见人还给自己施礼,连忙还礼,顺势就要跪下,于冰近走两步把他托起,然后拉到八仙桌旁坐下。夏公子自落难还没遇见过这样的人,见于冰人好就要哭诉冤情,于冰连忙说道:“夏公子不必开口,我就是一个过路之人,见到公子原本官宦世家,但如今这般凄凉,才动了恻隐之心,但公子家里的事,恕在下不能多听。”
于冰说完有对着两名解差说:“二位大哥,我与这夏小哥非亲非故,只是我人心软见不得旁人落难,才有了帮助之心,二位别介意。”说完让柳国斌拿些银两:“国斌,去拿五十两银子打一包,在拿二十两去做俩个包。”国斌立刻拿来。于冰说:“这五十两的送公子,这两个小包的送于二位解差大哥,路上买杯酒喝。”二位解差听了喜出望外,连忙问于冰高姓大名,夏公子也跟着问:“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于冰微微一笑:“名字不要紧,我今日送公子盘缠不为报答,要说公子想记在心里,我看也不必了,钱财不多,若天天念叨反而使我心难安。若是要称颂就更没必要,公子现在是个落难之人,世事难料,真要是把这事传出去,怕是会给我带来灾祸,所以还是不要问,不要说为好。”
夏公子听于冰这么说,自己一想也真是这么回事,也不再强求,吧银子揣进怀里,任凭于冰如何搀扶,还是跪拜在地,起身没说任何话,站在两个解差身后,只看着于冰,似是想要把于冰的样子记到心里。柳国斌拿着两个小包,送到了解差手里,解差道谢,直夸于冰好人必有好报,拿着银子笑呵呵的出去了。于冰看人走远,又叫来柳国斌:“我刚才还想多给些银子,担心解差路上再起坏心,就没多给,现在你再拿二百两银子偷偷给下公子送去,但一定告诉他别声张,也别来谢我,要不就坏事了。”国斌一听,直挑大拇指,心说:我家公子爷真是仁义。
拿着钱就出了房门没多远,来到夏公子房间窗外,小声喊:“夏公子,出来有话说。”夏公子听见有人叫自己,还以为是解差再喊,出来一看见是柳国斌,正要拜,柳国斌吧手中的包塞在夏公子手里,说道:“夏公子这是我家公子送你的银子,担心解差起坏心才没当面给你,你可要谨慎一些,别让解差发现了才好。公子说了,你别去道谢,要不来就得坏事。”
夏公子一听这话,眼泪直转,却不敢出声,扯住柳国斌就问于冰的名字,
柳国斌怕时间久了让解差发现,就说:“我家公子叫冷于冰。”一边说着一边东张西望,又催夏公子放手。夏公子却接着问他们住址,柳国斌无奈只要说:“公子是直隶广平府成安县人。”夏公子听了这话,朝着冷于冰的房间就磕了几个头,起身时,柳国斌已经跑的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