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香鼻梁剧痛,抬头时感到一股鼻血流下,众人见了她这副尊荣,又是惊诧又是鄙夷,那美艳女子冯燕率先道:“你是何人?怎生进来的?”那矮小瘦子道:“外头可有咱们六大派的弟子围着,这小姑娘能无声无息地进来躲藏,可见武功不一般。”那年轻人道:“适才打断冯掌门长剑的那一指,也是她发的吗?功力着实厉害啊。”
络腮胡大汉道:“难道是凤公子的帮手?!”这话叫众人惊了一跳,秦知香却有点不知所措,人虽然下来了,怎生救凤笑阳她却还没想好,凤笑阳冷冷的声音传来:“流鼻血了就先仰头。”秦知香一愣,竟也乖乖地依言把头抬了起来。
他继续道:“此处六个人,长胡子那个是岳麓派的石双虎,擅长拳法,乃是北拳分支林华拳之一,不过练了十几年也只是凭着蛮力制胜克敌,招数十分粗糙,你即便腿脚不便,不论使剑法或指法都能轻松取胜;又瘦又小那个壶瓶山的蓝杰,看样子你也知道阴险毒辣,武功无甚出奇,只会些放冷箭使暗器毒针的小伎俩,你小心在意一点就无碍;
“看起来年纪蛮轻的那个挺有来头,南天池掌门的独生子林树郁,但从小被宠坏了,没认真练武,还以为自己厉害得很,其实只是旁人不敢赢他而已;那打扮得花枝招展话、特别多的女人叫冯燕,越城派的掌门,使的越城剑法,造诣比你的龙吟剑法强些有限,不过因为她男女关系复杂,在武林中也算有头有脸;
“——只有那个哑巴老头和道貌岸然的中年人两个武功厉害些,大围山的付丛生和南岳衡山的方仲明,付丛生年轻时以一根锦銮棍走遍天下,如今老了恐怕差些,只是差到什么程度我暂时还未看出来,方仲明样子看着斯文,衡山剑法却犀利尖刻,你断了手脚,要你应付大概有些困难。”
这段话说得不止秦知香目瞪口呆,其余六人也均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秦知香低头急切问道:“那我怎么……”凤笑阳打断她:“鼻血还没止住,还不仰着头!”秦知香立即又将头仰回,只是仰着头很难说话,她勉力道:“听起来,好像没什么胜算,你就告诉我怎么打便好了。”
冯燕第一个尖声道:“老娘怎么男女关系复杂了?!老娘云英未嫁,多几个选择,有什么问题?!”凤笑阳冷乜她一眼,似乎连跟她说一句话都懒得。林树郁拔剑就向秦知香攻去:“谁说我武功差劲得很?要是连个残疾的小姑娘都赢不了,我从今就退隐江湖!”凤笑阳道:“此招剑光笼罩上盘,剑分三点,你以剑或指直击他气舍穴,便可撕破剑网。”
秦知香想也未想,直接照做,林树郁自然也听到了,只可惜他招数用老,且他天分有限,习练过千百遍的套路临时如何改变得了?眼见脖子就要被戳个窟窿,万般无奈下他就地打滚才躲过一击,好在秦知香行动不便,无法追击,林树郁从未如此狼狈,他年轻气盛,大怒之下有些失去理智,转身向凤笑阳砍去:“我先杀了你!!”
秦知香一惊,能活动的一条腿足尖一点,身形滑出,竟抢在林树郁之前,出指要折断他的长剑,身后不知何时已如影随形贴了一人,在她耳边道:“小姑娘太碍事,既然流鼻血了,还是先歇一歇。”脑后生风,方仲明手刀在她颈侧砍落,神溟指中正有专门对付掌法的招数,秦知香反射般使出,往他掌心中渚穴。
她指力何其了得,光是劲风已是慑人,方仲明“咦”了一声,立即被她逼退,他一触即走,那哑巴老头付丛生转瞬接上,那锦銮棍前粗后细,周身布满扭曲褶皱,全铜而制,沉重非常,击出一棍就是开山裂石的威力。秦知香不敢硬接,她行动不灵,尽力又以单脚滑了一下避开,林树郁的长剑已将将向凤笑阳砍到。
秦知香大急,那冯燕见林树郁那小子昏了头,正可以帮他们除了凤笑阳,哪里能让秦知香坏事,也一剑刺来:“还不退下!”这越城剑法果真比龙吟剑法强不了多少,以秦知香此时眼光,哪里将它放在心上,快速取出天泓残剑随意画个圈就缴了冯燕本就只剩一截的长剑,冯燕气得跺脚疾呼:“蓝杰、石双虎,你们两个家伙还在等什么?!”
“叮铃”暗器破空之声,秦知香挂心凤笑阳,兼且无法纵跃躲避,只能以残剑挥舞击落暗器,不意右臂一痛,被一根银针刺中,她本就只有一只右臂可用,当下麻木没了知觉,那大胡子石双虎趁机一拳击中她背心,她当即跪倒在地,只觉五脏六腑剧痛,这人的拳头力道当真不小。
那石双虎也有些意外,只因秦知香的内力反震,叫他拳头也麻了一下,但他碍于面子,怎会说出来,只得意地道:“这下知道爷爷的厉害了吧。”几人胜券在握,眼见凤笑阳的性命也已拿下,突然间林树郁大喊一声,口喷鲜血,倒在地上。
众人大惊失色,冯燕先就“啪啪”扇了秦知香几耳光道:“小蹄子,是不是你搞鬼?!都被我们抓住了,还敢搞鬼,什么暗器?立即拿出来!”秦知香被打得面颊红肿,心里却也疑惑,凤笑阳却出声道:“几位成名英雄群殴一个身上带伤的武林后辈,这出戏我看演得差不多了。”
他分明没有什么别的措辞,但这淬了寒的语气,却叫人三伏天都打冷战。蓝杰强打精神,阴险地道:“只要杀了你们二人,自然没人知道此事。”凤笑阳“哧”地一笑,却没有接话,冯燕心里剧烈忐忑,有股不祥的预感:“你、你,方才究竟搞了什么鬼?为何林树郁会倒下了,你分明不会武功,还被我们点了穴……”
一人从门口踱了进来道:“方才是我发的暗器。”秦知香认得这人,竟是罗明山的工匠罗旭舟,她与五个掌门人一样吃惊非常,呆若木鸡。罗旭舟旁若无人地径直行到凤笑阳身边,给他解开穴道:“家主,别来无恙。”凤笑阳闲适地站起活动了一下筋骨道:“你也是,”而后给秦知香投去一瞥道:“秦姑娘可有认真采矿?”
罗旭舟似乎愣了一下,随即道:“秦姑娘心地善良,劳作认真,只是身体不便,所以只捡了一日的小石子。”秦知香一时之间全然没能明白个中缘由,冯燕已经先叫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怎么知道这里的?!门外!!门外上百人守着,你怎么可能这样走进来!!”
罗旭舟面无表情道:“门外之人?哦,已经处理了。”众掌门向门外一看,只见火把冲天,上千人围满了院子,却并不是六大派的人,罗明山不过是一个铸剑之地,为何会有如此众多的武人?此时连方仲明腿都有点发抖,那杜鑫的肥身子更是早已跪倒在地。凤笑阳缓缓踱到杜鑫身边道:“要问我如何得知……杜老板,赤玉石的玉髓,分明就在你府上,你却说要三日来找寻,我当时便知道你心中有鬼了。”
杜鑫磕头如捣蒜:“凤、凤公子,是老杜不对,竟然想要暗算您,玉髓就在我这里,我、我立即去取来给您!!”凤笑阳轻巧一笑:“不必了,”随即唤了一声:“赵莲。”一个女子从门外飞身而进,双手捧出一枚透亮晶莹的宝石道:“家主,找到了,请过目。”凤笑阳举起玉髓对着灯光瞧了一眼,面上神色难辨,杜鑫将头磕得震天响:“凤公子饶命、凤公子饶命……”
凤笑阳忽地向秦知香问道:“知香,此人可是要把你卖与人口贩子,你说,饶不饶他?”秦知香万料不到他竟然会问自己,见杜鑫磕头磕得满额是血,到底有些可怜,支吾道:“只、只要他往后不要再做……还有,要把那些姑娘和孩子都放了……”
她会这么说,自然是凤笑阳意料之中,他俊眉淡挑:“既如此,那你按秦姑娘说的办,我就给你留个后,你有十二房姬妾,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在第十房小妾的肚子里,你要留哪个?”
杜鑫一听之下面色灰白,但知他已是格外开恩,早有人端上文房四宝,杜鑫颤抖着写下一纸名目,陈列城中人口贩子的据点,方悲痛道:“我三儿子最是聪明伶俐……”“好,就留他吧。”凤笑阳言毕再不看他,赵莲手中丝线一扬,杜鑫的首级应声而落。鲜血喷了一地,秦知香当场发懵,不是,要饶了他吗?怎地又……
料理完杜鑫,便轮到六大派了,各个掌门人均已心中有数,石双虎道:“凤四公子,武林之事,本就是力强者胜,我们几个今日落到你手上,也无话可说,你动手吧!”凤笑阳锐眸从这几人或万念俱灰或恨意重重的脸上扫过,淡然笑道:“我原先,在往庐州的路上遇险,倒还未确定是陆南雪动的手,还思想着谁跟我这般深仇大恨,要暗地里把我做了,想来想去,还以为是陆家那几个臭老头搞的鬼,倒是到了洛阳,杜鑫老板的反应才叫我确定了,真是堂堂武林盟主搞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