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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秦知香疾步到了白山剑门的住处,陆西寅却不在,她站在原地踟蹰是否该去找寻他,便见他匆匆而来,拉住她的手道:“去哪里了?找了你半天,吓我一跳。”秦知香略去见过凤笑阳的一段,只将周桐领他去小灵拳派里算卦一事说了,陆西寅心中也自奇怪:“他究竟是何目的,明明是他引你去稷楠派的,又说不知道凶手、是算卦算出来的,我瞧十有八九是说谎。”

秦知香也有些认同,问道:“你去白山剑门里,见到什么了?”陆西寅摇摇头:“有几个弟子还没睡,搞得惊动了他们的掌门,我只得留下喝了杯茶,漫无边际地聊了两下,才告辞的。”秦知香道:“或许,真是周桐想要引开你,好叫我到小灵拳派去,但他同我又没有谈出个所以然来,真是奇怪至极。”

陆西寅忽道:“周桐说你身上有宝剑?”秦知香心中一凛,不想再瞒他,握着天泓剑举到他面前道:“就是它了。”陆西寅大是吃惊:“这是天泓剑?怎地变得这样长了?”“与范萦泽的天渊剑以赤玉髓接续,合为一剑了,似乎原先铸造时,便藏着这样的机关,长剑可以一分为二的。”

陆西寅拔出天泓剑凝视这隐泛红光的莹亮剑身,叹道:“实在是漂亮,原来这才是天泓剑,原先我还在剑派的兵器库中见过断剑的图册呢,此剑居然可分可合,真是方便。”他笑呵呵地把剑还给秦知香:“怎会发现这个秘密,是范萦泽告诉你的?”

秦知香答得有些支吾:“嗯……差不多,从湖州出来后,就碰上范萦泽,还有师伯肖庆,——总之,就变成完整的剑了。”陆西寅虽觉她似乎有所隐瞒,但他深知秦知香的个性,便也不做他想,笑道:“能回复完整,当真是件好事。”

秦知香勉强笑笑,陆西寅将身上的浮槎剑取下跟天泓剑比了比,笑嘿嘿道:“真是天生一对!”秦知香脸上一红,心中却塞满愁绪。

第二日一早,广场那边便传来震天鼓声,十一个门派去了两个,剩下九大门派严阵以待、整装齐发。长虹剑派的这最大练武场足有数百亩,此时四围搭起了几十个大棚,九大门派自西而东列座,正中间应当坐的是武林盟主,此时座位仍是空的。除开比武的这九个门派,其余观战、看热闹的武林人士数千,均坐在剩下之木棚中。

秦知香跟着龙吟剑派众人默然而行,一眼瞥见梅英神剑山庄之人竟然坐在对面木棚之中,一时愕然,便向师叔涂振海询问,涂振海道:“稷楠派昨日就启程返回了,梅英神剑山庄之人不知为何,还要留下观战,居然还有心思!”秦知香暗想着,龙吟剑派也死了一个弟子,而自己众人不仅要观战,连比武的心思都还有呢。

龙吟派在自西而东第六个木棚落座,前头五个依次是山西洪相派、四川宁泉派、长白山小灵拳派、福建白山剑门以及江西的大邑神剑门,秦知香偷偷打量他们门人好似一个个都孔武有力,大不好惹,再看看准备就绪的胡吴镇、王尚春、张胜义三人,不禁捏了把汗。

闹哄哄了少响,长虹剑派之人终于现身,依照等级,有黄白相间、蓝白相间、红白相间衣着之弟子各六十四人,缓缓来来,将中间大棚围成三圈。在场武林群雄见了这架势,哄吵之声霎时安静了不少,最后两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走进棚中,一人穿着湖蓝雪纱裙子,腰间粉蓝腰带飘逸,盈盈一拜,向场中朗声道:“今日得蒙各位武林同道莅临,长虹剑派蓬荜生辉,今日比武,便由我徐歌笛,与我的师妹梁绮主持。”

她声音清透,远传几里,在场一片哗然,虽则听闻盟主陆南雪不会现身,不少人大为失望,但在场之人亦少有人见过徐歌笛这位唯一的女性长虹护法,而斩影使中善于使毒的“香露”梁绮,亦是神秘非常,能够得蒙一见,也算稍稍满足了好奇心。

当然多数成年男子心中,最想见之人必是“绝色”冼宝黎了,但是冼宝黎不愿出现,众人也是无法。不过长虹剑派这样人才济济,如此武林盛会居然就派出两个女流之辈主持,毕竟有些失礼于人,群雄失落之情正自难平,但听徐歌笛笑道:“今日尚有一位稀客光临,实在是长虹剑派之幸,还望各位武林同道欢迎。”

许多人正自对这所谓的“神秘来宾”嗤之以鼻,随即一个个惊得眼珠子都险些掉下来,青天白日之下,这俊美公子翩然而至,凌然绝俗,身后跟着的一大群人浑似他的背景摆设。虽说棚中大抵都是些糙汉子,但美丑好歹还是分得出的,至于少数年轻姑娘,早羞得不敢直视了。徐歌笛仍是笑道:“风家家主凤四公子今日旁观作陪。”

这一下人群中跟燃了烟花爆竹般炸开了,秦知香也疑惑万分:他来干什么?便觉有人从旁一直捅她,她转头一看,却是胡吴镇,他说道:“快上去,跟凤四公子打个招呼。”这一下若是他龙吟派中弟子众目睽睽之下与凤四公子攀上交情,他胡吴镇想不名扬四海都难!

秦知香心中不乐,但不便当面忤逆师父,只说道:“我稍后再去。”凤笑阳也不理人群中闹哄哄在说些什么,顾自在中间大棚的梁绮身边坐定,身后赵岁赫然跟随,却不跟凤笑阳并排,只坐在他二人身后,与赵岁一同就座的尚有一个戴笠帽之人,不露面貌,几缕白发垂于胸口,想来亦是个高手。

其余仍有二三十赵家子弟,全数站立于后,井然有序。梁绮穿黑底大白花的裙子,面色青黄,斜看凤笑阳一眼道:“好久不见,还是这么惹眼。”凤笑阳不置可否道:“彼此彼此。”

徐歌笛已在场中讲明规则:“众位已经明了,此番盛会,乃是长虹剑派愿选拔新任斩影使而设,而在座九大门派,均是敝派掌门、既武林盟主亲自挑选而出,如今便以这自西而东的顺序逐个比武,便请洪相派与宁泉派各出一位高手,先行比武,而后是小灵拳派与白山剑门、龙吟剑派与大邑神剑门。”

她向不远处的鼓手点头示意,隆隆鼓声立即响起,洪相派中跃出一个白净的矮子,涂振海见多识广,立即说道:“洪相拳亦是北拳的分支,这人是他们门派的大弟子,名字叫王景,”再看宁泉派踱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发半灰半白,却还颇有点斯文倜傥,涂振海嘿嘿笑道:“这却是宁泉派的掌门曹智谋,莫非这是一招‘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

李和萍问道:“师叔,这是什么掌故?”涂振海洋洋得意:“此番各门派均派三人,一一对战,赢者方能继续对战他派胜出者,如此,谁与谁对战岂不是十分重要?”秦知香已想明白:“无法确认己方能够三人全部胜出,倒不如揣度相互实力,以己下驷对彼上驷、以己上驷对彼中驷,如此可保己方有二人胜出。”

胡吴镇听他们在谈,顿时叹道:“真是好方法,咱们也该这样,我与尚春、胜义,谁是上驷和中驷呢?”涂振海赶忙道:“师兄您当然是上驷了。”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下,谁也不敢反驳,如此,王尚春与张胜义,又是谁武功较弱呢?

若是被认作下驷,自然要被舍弃,张胜义怎会愿意,立即道:“上个月比武时,我武功比师兄强些。”王尚春心里简直叫苦连天,门派中每逢月考,众人一向惯于拍胡吴镇的马匹,暗中留力故意输给张胜义,这下子却是百口莫辩,王尚春只能认命地做了“下驷”。

胡吴镇一下志得意满,好似已经当上了“斩影使”一般,向涂振海道:“振海,你瞧瞧大邑神剑门的那三个,哪个是上驷、哪个是中驷?”涂振海眯眼瞧了半天道:“他们掌门年过七十,并不入场比武,武功最强是那个年纪最小的小子叫金晶,尚春,你就随便跟他比比,快些输掉便好。”

秦知香听他们顾自商量得热火朝天,暗自摇头,看向场中两人,那王景一双拳头舞得虎虎生风,而宁泉派曹智谋掌法倒有几分高山流水的意境,某些招式竟与她所熟知的“水芜掌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她顿时被吸引住了,凝神细看。

北拳相较长虹剑派,年代更加久远,早在数百年前就已分裂为三,而后陆续分裂,致使如今上百分支。只因拳法过于精深芜杂,何况习之者太多,时至今日再要归复为一自是不可能,而各派亦早已不做此想。虽则偶然有几人惋惜,北拳明明该是江湖第一大门派,为何却让长虹剑派做了武林盟主?

秦知香细查这王景的洪相拳法,相比原先所见周桐的小灵拳法,招式更为沉雄,可见于内力所需更高,出拳之处,带动曹智谋的衣角飞扬,可见功力更在曹智谋这个一派掌门之上。曹智谋掌法行云流水,但漂浮无力,像是随波逐流的浮萍,而且虚招过多,似是想要虚实相间,但效果不著,偶有得手,亦没有多少伤害。

而王景每每击出一招,速度与力量均不是曹智谋可比,曹智谋连续与他相接三掌,右手已感觉举不起来,再不敢正面相斗,暂且游走避让,王景乘胜追击,一拳比一拳更重。观武众人看得抽气声连连,更有人叫道:“喂,曹智谋,你只会逃跑吗?”

那曹智谋心里也是着急,这矮小白面的小辈想不到武功这样高强,实在是大大的失算,他尚想着自己是门派中武功最高,对上洪相派的武功中庸之辈,当可轻松取胜,这下可要在天下人之前丢脸了。正自盘算心思,他错身避过一击,王景的拳头擦过他的脸颊竟深深没入山石之中!

碎屑飞溅,在场群雄看得哑口无言,随即又爆发出喝彩,龙吟派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见了这惊人的拳力,胡吴镇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心中惴惴难安,向涂振海道:“这个、是洪相派的‘中驷’吗?”涂振海点头道:“不错,他们武功最高的是大弟子黄德好,内力在这个王景之上……”

曹智谋仅被拳风扫到,脸颊就显现血痕,当下更不敢怠慢,再不与王景接近。胡吴镇越看越是心惊,偷眼看自己的几个弟子,无人现出惊恐之色,他只得强自镇定,心中却暗暗打算:这样的武功,自己上去还不得被一拳打扁?他只是个普通人,哪里是这帮怪物的对手?他抖着手喝了口长虹剑派给沏的茶,心里急思对策。

曹智谋再避几下,王景的力道仍不见减小,他的掌法已经被拳力击得四散飘零、不成章法,眼见就要落败。王景心中一喜,一时冒进、跃前趁胜追击,蓦地里金光一闪,众人惊呼,王景胸口三条血柱,鲜血长流,倒在地上。

这一下太过突然,洪相派弟子同时怒吼,早有两人冲出将王景抬回。一人道:“曹智谋,你堂堂掌门,武力不敌,居然用暗器这种下流手段!”

曹智谋站定面上一派春风得意:“谁说我武力不敌?我是故意示弱,以便诱敌深入,更何况,从来没有规定不能使用暗器,这位兄弟自己疏忽大意,怪得了何人?”他换了副语重心长的口吻道:“小兄弟,你拳法虽然还凑合,但应变能力太差,还是回去多练练吧!”

洪相派众人虽然气得内伤,却无计可施,徐歌笛也是无奈,站起道:“洪相派与宁泉派的第一场,曹智谋胜出,曹掌门可稍作休息。接下来请小灵拳派与白山剑门各派一位高手应战。”群雄一片嘘声,均道这曹智谋厚颜无耻,明明就武功落于下风,还要巧言强辩,真是不要脸至极。

曹智谋镇定地坐回木棚,对议论之声充耳不闻,腹诽着,赢了才是道理,这些人只会在底下耍嘴皮子,有本事自己上场比武呀?身边弟子立即递了手帕热茶,曹智谋气定神闲地喝了两口。

胡吴镇汗透背脊,忽然伸手偷偷拉了拉秦知香道:“师父突然,好像胸口有点不舒服。”秦知香惊道:“您怎么了师父?”听见她的声音,众弟子纷纷道:“师父?怎么了?”胡吴镇暗暗瞪了秦知香一眼:声张什么!但只能把戏演下去:“胸口,突然疼了,可能是旧伤复发!”

秦知香看他面色已经明白该是装的,涂振海也咳了一声道:“是这样吗,师兄,那接下去的比武怎么办?”胡吴镇神情很痛心地道:“没法了,只能让知香、知香代我……”秦知香大为吃惊,指着自己道:“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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