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前番被押解上京路上颠簸了半月,到了元阳被直接下了廷尉大牢,又在北阕宫门外跪了十二个时辰,好容易挨到了晚上,又受了十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头昏昏沉沉,脚底下重似千金,好容易在紫玉的搀扶下回到了房间,当时就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眼里泪光莹莹,紧抿了双唇,一语不发。
紫玉轻轻的帮她褪下衣衫,雪白的背脊映着被杖刑后的道道血印触目惊心,怨恼的说道:“这些人也真是的,都一般的奴婢,怎么还好真下这么重的手。”半天听不到晓月的答复,以为她是疼得厉害,安慰道:“还好只是十下,我帮你擦一点药,过几天就好了。”取过药膏来,轻柔的缓缓帮晓月一点点揉抹在背上,又心疼又埋怨的说道:“你原是大家小姐,要不是家里犯了事也不至于被没入宫廷来,唉,也难怪你受不了这些苦了,你也是的,我一早就跟你说过,叫你学着看主子脸色,你怎么就不听呢?你说你谁不好得罪,偏偏得罪那月贵嫔,倚着陛下宠她,这宫里哪个不怕她,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你说你,她让你改个名字你就改好了,干什么要跟她犟嘴呢?唉,最终受苦的还不是你自己!”
晓月阖目听着,等到紫玉将药上好了,带着些微鼻音的说一声:“谢谢你啊。”挣扎着要将贴身的衣物穿好。
紫玉连忙扶住她,道:“咱们两个在一处,干什么还要说这些客气的话。”说话间帮她将衣服穿好,也是心疼不已,由衷劝道:“你也不要将这些事放在心上,我们做奴婢的挨几声骂、几下打,忍忍也就过去了,千万不要难为自己,白白难过。”
晓月点点头算做答应。
紫玉一面扶她躺下,一面柔声嘱咐道:“快睡吧,明早我们还得正常当值。”自去吹了蜡烛,脱了衣物去睡。
棉纸糊的窗格里隐隐透过些许月光。
晓月困倦疲惫,身心俱痛,却久久阖不上眼,路夫人苍老凄凉的脸庞和路府中那些无辜人悲凉无望的面孔一张张的浮现在眼前,将噎在喉咙处的一股咸咸滋味生生顶了下去。
夜里睡梦中不时有惊慌恐惧焦灼痛楚一波波袭来,浑身一阵阵亦冷亦热,好容易挨到了天亮。
紫玉一瞧见晓月面容,吓了一跳,探手一摸,顿时跳起脚来,惊呼道:“你发热发得这样厉害,可怎么是好?”撂下手,说一句:“不行,我去太医院找个医侍来给你瞧瞧。”抬脚便往外走,被晓月一把拉住。
现下这种状况,如何还能多生事端,自艾自怜,也不过是徒惹笑柄。
晓月拂拂额头,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道:“我没事,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算什么毛病,挺挺也就过去了。”
简单用了早饭便同紫玉一齐急急的赶到乾元宫。
去得晚了,萧拓早已下了早朝,也用过了早膳。韦成海守在昭德殿一见到他们二人,连忙迎过来,低声问道:“如何来得这样晚?”
紫玉四下里悄悄看看,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公公,陛下呢?”
韦成海抬一抬眉,回道:“早去御书房了,你以为还在这儿等着你来伺候呢?”看晓月一眼,对他二人道:“行了,快跟我去御书房候着吧。”一甩手中拂尘,前面走了。
紫玉和晓月互看一眼,紫玉吐吐舌头,两人连忙肃手跟着韦成海去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