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秋瞳翦水,盈盈而转,看定她许久,轻轻道:“请娘亲说下去。”
如此轻柔细语,路夫人更感为难,心中酸涩一片,开口亦是艰涩:“羌狄与我大齐向来不睦,两国之间战事频起,金陵郡处于边境要冲之地,是多事之地,前阵子的战事中,我大齐屡屡战败,其实……其实是因为有人暗通羌狄所至……”说话间去看晓月神色:只唇边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似乎并不吃惊,不由问道:“你知道?”
晓月淡淡点一下头,轻声道:“这几年来,这两边大战小战也打了多起了,羌狄虽然屡屡扰境,可也没有占到多大便宜,只是前阵子的战事中大齐才屡屡吃败,所以猜到一点。”
她从不多问一句外面的事,竟然会这样灵透,路夫人心中感慨万千,更觉有些无颜,良久,继续道:“如此,想必你也一定知道,两月前,陛下御驾亲征,亲自挂帅,羌狄屡屡败退,如今已退出亚格关去了。”
晓月轻轻点头不语。
路夫人犹疑再三,艰难说道:“其实……其实,陛下此行并不只为了激发将士们的士气,也是……也是……”
“也是怀疑到有人串通敌国,所以想查出幕后串通羌狄的人来,杀一儆百,让朝廷上下和守关的官员们从此后都再也不敢做出有损国家社稷的事来。”晓月轻描淡写的接口道。
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路夫人嘴唇微抖,低低答道:“是。”抬眼看着晓月,犹如花中玉露,纯白无暇,衬得自己黯老苍黄,如一枝败絮,更显尴尬难堪,“晓月,你也是了解你爹爹的性子的,优柔寡断,怕事胆小,上上下下,哪个也不敢得罪,这件案子中,他虽不是那暗通敌国之人,可也逃不了其中干系……”
晓月眼中微有异样闪过,瞬息无波,静静等待。
“当今陛下手掌乾坤,听人说……”路夫人刚刚絮絮再道,被晓月轻声打断:“娘亲只说想要我做什么?”
路夫人两手紧紧捏在一处,连衣襟都捏在手里,折起一条条褶皱,喏喏开口,“陛下御驾回京,今夜便歇在金陵,……你爹爹已去迎驾了,晚上免不了要安排一些歌舞,……当今陛下正当盛年,……”后面的话越说越觉艰难,“如果……如果你……能去为陛下弹奏一曲,以你的琴艺,必会赢得陛下的欢心……”
晓月听她说至一半心中便已清明如月,只待她说完,幽幽一笑,声音异常平静,道:“娘亲是想我趁陛下还未查清事实前以美貌去迷惑住他,到时再请他赦免爹爹的罪状吗?娘亲未免把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了,且不说陛下会不会把国事和私欲混为一谈,单说陛下身为一朝天子,天下的女子都是他的,他身边自然不乏各种美色,岂会为了我一介女子将那样一件攸关国家命运的事草草了了,再有,我的性情,娘亲也是知道的,若要我为了这样的事情去取悦一个陌生男人,这是我断断做不到的,还请娘亲另想它法吧!请恕晓月不恭。”
一席话讲完,晓月依然嘴角含笑,浅浅施礼,盈盈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