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不知自己这是走在什么地方,心间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畅,手指轻轻拂过那压低的翠柳,拂过那温润如玉的扶栏,仿佛每一处都这般熟悉。这是万水别苑么?或是上阳宫中自己未到过的某处?或是泰和宫中的某处?那他又在哪里?晓月突然情急起来,焦急的四处找寻他熟悉的身影,可为何听到的却是晓星的声音,侧耳倾听,是晓星的声音,没错,是她在唤着‘姐’,一声声焦灼的唤着,她如何会这般焦急?
“晓星…”晓月低低的唤着。
守在旁边的晓星几疑自己听错了。
“晓星…”
晓星瞪了两只哭得如烂桃般的眼睛,目不转睛的仔细再瞧,竟真是晓月缓缓醒转过来,晓星登时哭出声来,泪水倾泻而下,牢牢的执了晓月的手,哭泣道:“姐,姐,我还以为……还以为……”
紫玉忙惊喜的喊道:“快通知陛下,娘娘醒了!”
小德子也扯脖子喊:“快传张太医!”
晓月慢慢环顾四周,辨得是身处望月轩中,难怪会有这种熟悉的感觉和味道。
晓星连忙擦擦眼泪,握了她的手,强装笑颜:“姐,你醒了就好。”
看着平日里如精灵般可爱的晓星如今憔悴不堪,晓月心中愈发伤感,手指颤颤的伸开,晓星立即会意,连忙将她的手贴在自己面上,强笑道:“姐,等你好了,我们再比赛荡秋千。”
“荡秋千?”晓月心中默默的重复着,缓缓看向那半掩的长窗,如今正是深秋,那外面一定都是金色的,一定美极了,曾经,在这样的季节,哥哥带了自己和晓星一起放风筝,与晓星同坐了秋千,由哥哥推着,笑得那般开心,那是童年难得的快乐时光。
晓月微微的笑着,笑得柔美而明媚,缓缓看回晓星,抚摩着她娇嫩的脸,慢慢说着:“晓星……”
“嗯?”晓星强将泪水噎回喉咙,也微微笑着,尽力笑得轻松一点。
“晓星,……还记得小姨么?”晓月的声音虽喑哑且无力,终究还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记得,怎么不记得,我们常在假期去她那里玩的。”晓星吸吸鼻子。
晓月就着她的手轻柔的为她拭去眼下的湿润,“晓星,你真的是天下最幸运且最有福的人,……知道么?…小姨也是血癌,你走当年…她就去了……”
晓星惊愕了片刻,便一手掩了嘴,抑不住的低低呜呜哭泣起来。
“傻瓜…”晓月温柔的为她擦着泪水,“卢家虽然只剩了你,…然而,…姐最放心的也…就是你…,因为,你不只是卢家的…晓星,还是袁家的…晓星,姐走了,…还有那么多亲人…疼你、爱你…”
晓星愈发觉得伤心,愈发哭得厉害,回味‘袁家’二字,方才忆起自己还担负着一件极重要的任务,连忙强止了哭泣,抹抹泪水,抽搭两下,贴了晓月耳边,压低声音急切道:“姐,陛下马上就会到,我有一事求你,长话短说,陛下欲立姐姐为后,与你行夫妻之礼,并立潭儿为太子,朝中许多大臣反对,爹爹是为首之人,陛下大怒,已将爹爹打入廷尉大牢,现在唯有你能救爹爹和袁府上下这些条性命!”
晓月听得不甚明白,心中慢慢的想着,喃喃念着:“立后?…潭儿?…”
“正是,你昏迷的这七日以来,陛下就一直在筹备这两件事,只等你醒来便颁诏了。”晓星正急急的说着,已听到萧拓亦悲亦喜的唤着‘晓月’,扭身回首间,已见萧拓一脚迈了进来,晓星连忙将余下泪水也偷抹两下,起身退到一旁。
萧拓几步来到床前,见晓月颇有几分神彩,只道出一个‘好’字,便唤一声:“张行。”
张行跟在他身后进来,此时连忙近前,搭了晓月的脉,阖目仔细诊了半天,虽早已料到如此,仍抑不住的冷汗涔涔而出,心中措辞许久,方才睁目,胆怯怯的看萧拓一眼。
萧拓已然会意,重重吸一口气,强扯一抹笑意,对晓月道:“我即刻回来。”起身先走出去。方到得外间,张行立时伏跪在地,颤着音调禀道:“陛下!臣不敢不报!…娘娘此乃…此乃回天之兆…请…请陛下早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