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我!答应我!”晓月用力攀了他衣袖,满目都是诚挚的期求。
萧拓攥着晓月的手愈发用力,心中盘桓不下,终于咬牙道:“中宫辛氏,祸乱宫廷,残害皇嗣,勾结乱党,信奉巫蛊,屡番谋害圣上,其恶劣行径,数不胜数,其罪当凌迟处死!……”此时,殿中激斗已结,皇后党羽已尽皆被斩杀,一干人等无不在跪着听宣,他一停顿下来,殿内顿时静得令人倍觉恐怖,唯有血腥的味道,弥漫过了麝香的味道。
晓月紧紧拉一下他衣袖,殿中清楚的回荡着他咬牙切齿的声响,听他用了极重的力气继续道:“念其多年治理六宫之功劳……特赦……贬为庶人,留全尸!拉下去!喂药!”他后面愈说愈快,愈说愈冷,挥手间,指向殿外,愤恨已极的只道一个字:“杀!”他满目皆是狠厉的色彩,简短的一个字倒仿似是一把沾满鲜血的利刃,夹杂着血腥的味道,更使人觉到恐怖。
殿内殿外跪满了人,此时,无不胆战心惊,唯恐那把利刃从自己头顶贯下来。
左原青当真是忠心至极,放胆悄悄抬眼看一眼萧拓,起身大步踏出殿去,一挥手,押赴那几名犯人的侍卫手起刀落,一串简短的惨叫声,殿前顷刻间鲜血横流,蜿蜒而过,与别处的鲜血混在一起,更显坤德宫内的触目惊心。
宇岚英攥剑的手不由得握紧,只默默回首看了左原青一眼,立刻又垂下眼去,一言不发。
萧昊紧紧攥了那柄尚方宝剑,伏首在地,纹丝不动。
皇后听得‘咔嚓、咔嚓’声响,不由自主的扭身去看,双目惊恐的睁圆,极想尖叫出声,可仿似所有声音都纠结在了喉咙里一般,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双手颤颤的紧紧掩着大张的嘴,连委倒在地都未发出半点声响,两名侍卫上前,由不得她挣扎,更不顾她‘呜呜’直唤,将她按得死死,其中一个用力捏了她下巴,另一个动作迅捷熟练的将一只白瓷瓶中的药汁尽数倒入她口中,见她悉数吞下了,方才松手退下。一时间没了钳制,皇后反倒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颓然倒地,只似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动着。
萧拓连眼也未抬一下,只紧紧的搂抱着晓月,紧紧的捂着她的伤口,喃喃的念着:“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张行和另几名太医并几名产婆本就时刻守在宫中候命,这一时得了旨意,半点也未耽搁,到得德淑殿前,见到眼前狰狞场景,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好不容易提了胆子迈进殿来,又见皇后被喂药,登时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更忘却了此行的任务,被左原青提点,方才颤巍巍的爬起身来,近前去,却人如筛糠一般。
萧拓偏头抬眼见是张行,立时像得了救星一般,探臂一把拉过他来,“快!快救她!快救她!”
张行见他满目赤红,衣衫上沾满血渍,满手皆红,搭在自己胳膊上正正是一个血印子,更见他行为全不似往日,早已乱了章法一般,再见晓月满身鲜血,贯穿胸口的长剑尚插在背上,面上已无半分血色,双眼已阖,双唇紧闭,连胸口汩出的血都渐渐少了,值此这般情景,纵是自己医术高超,也全无一丝把握,但也深知依今日情境,若不奋力救下这位皇贵妃,恐怕不止自己,或连自己全家老小及太医院全体,无不要殉葬。当下唯有尽力一试,思及此,定下心神,叩头道:“臣遵旨!”
萧拓闻言大喜,慌忙乱指着,“快!快!”
张行到底是太医令,医术高超,临危不乱,立时近前查看了晓月伤口,搭脉一诊,扭头吩咐道:“李响,你去将这殿中的麝香尽数灭了。吴甫东,着你即刻去备参汤和聚精积神的药来。陈槐,你将银针和止血药粉备好,本官即刻准备为娘娘拔剑。还有那几名产婆,你们即刻去准备催产药,生产所需物料。”吩咐完毕,方对萧拓恭敬道:“请陛下将娘娘抱至榻上。”
萧拓见他条理清晰,心中终于轻松一分,口中道着“好”,忙将晓月抱至德淑殿内休憩用的榻上,依然使她靠在自己身上。
萧昊此时已将众人皆带出殿去,只留一些内侍、婢女在殿内以供差遣。
众人忙活了一番,也亏得张行手段高明,竟果真在出血量极少的情况下帮晓月拔出了背后长剑,连数颗药丸并一碗碗汤药灌下去后,晓月竟果真慢慢醒转过来,不消片刻,催产药也起了作用,晓月方迷蒙蒙的醒转过来,便觉腹痛比胸口疼痛更甚。
晓月眼前一片昏花,仿似有无数金星在眼前闪烁,浑身无处不是扯着心肺般的疼痛,那年,被子弹打进胸口,也没有这般疼痛吧?
这种痛,似痛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一般,似痛得不由自主的就想拾起浑身的力气来应付。
晓月神智昏噩中尚存一丝清醒,她晓得,他的手始终紧紧攥着她的,他仿佛是想把他的力量都传给她一般。
萧拓忽闻殿内有低低的啜泣声,勃然怒道:“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