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萧拓一眼瞧见晓月半边脸颊都是鲜血,身形虚浮,更显苍白憔悴,惊喜中夹着心酸痛惜,立时便抬脚奔过去。
皇后跟前的内侍霍的执剑迎面赶上,左原青等一干侍卫也同时执戟迎上,挡在萧拓身前,‘哐啷、哗啦’一声刺耳的兵刃交击声响。
晓月看看眼前情形,本就早料到如此,故而也无太多惊诧,喘息甫定,将两臂抬至眼前,轻声道:“我同娘娘说过,我不喜欢被人利用,更不喜欢被人挟持,所以,我会竭尽所能求生,更会竭尽所能不成为任何人的负累。”晓月与萧拓对看一眼,目光转回皇后面上,诚挚劝道:“辛姐姐,你的过往虽然有很多的伤痛,然而,你的人生不应该以这种方式结束,收手吧!为了你的祯儿,收手吧!”
皇后愕然的大睁着眼睛,忽然狂笑起来,直笑得流出泪来,两只手臂胡乱的摇晃着,“你叫我收手?你叫我收手?我已经走到了今天这步,我如何还能收手?我已犯了大逆不道的死罪,我还能有什么退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了!没有!没有!早就没有了!你怎么能明白?”她愈说愈发抓狂,再无一分皇后的端庄,她美丽的面孔仿似整个扭曲了一般,凄厉的叫声不断的回响在大殿中。
晓月直觉一阵阵的晕眩,尤勉力支撑着高声劝慰她道:“不是的!辛姐姐!”见她仍只顾着狂笑,晓月骤然提高声音,大喝一声:“皇后娘娘!”
这一声倒是好使,皇后果然停下来直勾勾的盯着晓月。晓月慢慢试图配合着手势,温声劝慰道:“辛姐姐,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尽相同,或许你现在觉得很失意,你觉得你失去了一切,……可是,你还拥有一段长久的生命,只要你没有走到生命尽头,你就还有回头的机会,还有重新活过的机会,况且,你还有祯儿……辛姐姐……,望你三思,莫要使自己悔恨终生……”
皇后口里喃喃的念着:“悔恨终生……重新活过……”她忽然凄凉的笑起来,“你说得多么轻松!你现在有万千宠爱集一身,你当然觉得人生很美好,你又怎么能晓得人生的悲哀?你又怎么能晓得我这一生的艰难?你以为你的陛下真的可以饶恕我么?你问问你的陛下能饶恕我么?”她愈发笑得悲伤,“告诉你,你的陛下他可没有你这样的善心,知道么?你的陛下,当年与我联手,设计了他的结发妻子,是他……”她霍的伸臂指向紧皱眉头的萧拓,“是他将自己的结发妻子打入冷宫,魏迎蓉那般哭着求他,他连眉毛都没抬一下,还有,他明明知晓我在顾静宜的香料枕中放了麝香,却从未对顾静宜提起分毫,更不曾提点她分毫,任由她枕了那种掺了麝香的香料枕七八年,他就那样‘宠了’顾静宜五年的时光,还有,安思宫中,若不是那子鱼替你去了,恐怕你的陛下就会将你杖毙,傻妹妹,你当真以为你的陛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么?我、魏迎蓉、楚安荷、顾静宜、赵婉儿、林玉,我们哪一个不是对他真心实意?我们的真心实意又换来了什么?”她用力的拉扯着头上的金翠首饰和身上的华服,哗哩哗啦,那些金翠首饰尽皆掉落在地,她一头长发忽的披散下来,更显凌乱,她哭得也愈发伤心,“难道我们真的只为了这几件首饰?为了这几件漂亮衣服?为了这点荣耀么?我们奢求的,不过是他的一点真心罢了!然而,就是我们这位尊贵的陛下,他将我们一个个打入‘冷宫’,将我们一个个推向深渊,妹妹……”她竟边说边向晓月伸出手来,一步步的朝着晓月走来,“莫再傻下去了,帝王家哪里会有几分真情谊?你的陛下待你总有一日会如待我们这般的!……”
晓月听得心中动容,回想她平日坐在高高凤座上的那种端庄,若不是她做了这一番错事,她也确是一个进退有度、大方得体的皇后,她挣扎拼搏这许多年,难道真的要如此惨淡的收场么?看着她那般惶恐无助期待抚慰的模样,晓月亦缓缓向她走了几步。
萧拓听了这一阵,此时见晓月竟走向她,心口突然紧绷,似有一种不详凝上心头,目光犀利的瞧着皇后,冷冷喝一声:“你闹够了么?”
皇后闻喝顿时怔住,慢慢转了身子,泪眼凄迷的看向他。
忽闻一阵稳重的脚步声,晓月抬眼望去,不禁惊愕,来人竟是萧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