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方用过早膳,萧拓便传了张太医来潇湘苑为晓月诊脉。
张太医搭指诊了半晌,虽一直垂眼,却一寸不离的盯着眼前那一抹黄色,心里有如鼓敲,七上八下,直至听见萧拓隐有不耐的催问:“究竟如何?”
张太医收指抬眼时忽见晓月正对着他微微而笑,心口‘嗵’的一声,连忙垂首禀道:“回陛下…的话,娘娘…娘娘…”
萧拓瞧着他神色大不自然,腾的站起身来,指向他,沉声问道:“究竟怎样?”
张太医忽的额头冒了几颗汗珠出来,不禁偷眼去瞧晓月。
“张大人,陛下在问你话呢!究竟怎样?你照实说就是了。”晓月面上笑容温和有度。
张太医抬一抬眼皮,瞧一眼萧拓,立即又垂下眼去,喉里轻轻‘嗯’了一声,答道:“回陛下的话,娘娘尺脉俱浮,是双生之象。”
萧拓一时反倒有些发愣,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转看晓月时,已喜不自胜,再次指着张太医,询问道:“你没断错?”
“臣在太医院任职几十年,断然不会断错。”张太医笃定的答着,踌躇徘徊,“只是…只是…”
萧拓正与晓月对望而笑,忽闻听他吞吞吐吐的好似还有下文,便轻皱了眉头,“只是什么?”
张太医瞧一眼晓月,“只是娘娘早有脏腑亏虚、气血不济之症,如今孕有双胎,恐会更加气血亏虚……”
萧拓立时冷了脸,“说下去!”
“恐孕期越长越容易有头晕、乏力、胸闷等不适之症……”张太医越说越觉得心口跳得厉害,虽不敢抬眼,却好似已分明的感觉到头顶有冷冽的目光直直瞪着他,事已至此,只好咽了口水,壮了胆子,继续道:“但微臣保证:定当尽心竭力保全两位皇子!”
“保全皇子?若是皇贵妃有恙,朕要这两个皇子还有何用处?”张太医话音未落,萧拓已勃然大怒,猛然抬起一脚,‘嗵’的狠狠将张太医踹倒在地。张太医伏倒在地,一条胳膊疼得仿佛碎裂了一般,却一动也未敢动。满殿的侍从吓得‘嗵、嗵、嗵’一忽全都跪倒。
“陛下——”晓月慌忙拉住萧拓,连连柔声安抚着:“陛下,且听臣妾说一句。”
萧拓眸中已然赤红,看着晓月既气又恼又有着难言的疼爱怜惜。
晓月温柔的笑着,拉了他手臂,极尽柔和的说道:“陛下,这件事如何能怪罪张大人呢?臣妾原就有这些毛病的,陛下又不是不知道,再说,哪个孕妇没有亏气亏血的症状呢?张大人方才所说的头晕、乏力、胸闷这些症状,是个孕妇就会有的,孕期越长,胎儿所需营养越多,做母亲的自然也就亏一些了。”
她虽是如此说,萧拓仍不尽全然相信,恰逢有侍从进殿禀报:赵昭仪、简王爷、简王妃携众皇子、皇女及小世子觐见。晓月忙道:“正好,晓星来了,你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众人许久未见,免不了一番寒暄问候。待将众皇子、皇女都着人带去各宫安歇,晓月方才含笑对晓星道:“晓星,不知你怀着泽儿时感觉如何呀?”
不待晓星开口,萧昊已掩唇轻笑出声,晓星狠狠的剜他一眼,一甩胳膊,瘪嘴道:“别提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要第二胎了!”
“为何呀?”晓月忍着笑追问。
“我跟你说呀!那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我从开始吐到最后,那可真叫吃什么吐什么,连喝汤都吐!吃不下东西,又没法输液、打个营养针什么的,营养跟不上,亏气亏血,整日里昏昏沉沉的,那叫一个难受!”晓星好似总算抓住了一个机会,恨不得一股脑的将心中的抱怨尽数倒出来,挥舞着一只小手,“你没瞧见么?那泽儿,瘦得跟只小猴子似的,这还是已过了百日,养胖了许多呢!你没瞧见他刚生出来时,那简直……,又小又丑,我都怀疑他不是我生出来的,唉!唉!唉!别提了!别提了!”忽的指了窃笑着的萧昊,“还不都是这只死耗子惹的祸!若不是他,我干什么要受那样大的罪?”
萧昊仿佛是笑惯了似的,只是无所谓的嘻嘻笑着,任由她责备。
晓月笑看萧拓,眨眨眼。
萧拓总算眉目有些舒展,语气也稍显轻松,“老四这祸可是惹得不小,简王妃这苦可真没少吃。”
“可不是么!”晓星连连咂嘴,大眼里光芒闪烁。
萧拓轻轻一笑,声调略提:“传旨,加封简王爷世子为硕郡王。”
萧昊和晓星互看一眼,自然欣喜,连忙跪下磕头谢了恩。
萧拓道:“老四,你也先别忙着谢恩,朕这正有一件事想要交由你来主持。”
“陛下请讲。”萧昊起身道。
萧拓轻抚一下额角,“我朝律法是当年高祖爷时所制,当时不过是为了顺应情势,如今早有许多地方不合时宜,朝中的大臣多为儒生,腐旧得很,只有许嘉尚明白几分事理……”停下话语,看着萧昊。萧昊已然明白,“陛下的意思臣弟明白了。”
晓星满眼的精灵古怪,忽然插言进来:“陛下,若是想让那些腐朽老臣乖乖的同意变法,还用找别人吗?你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么?”说着指指晓月,嘻嘻笑道:“放着这样现成的一个名校法律系高材生不用多可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