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碧草清流,鸟鸣蝶舞。
青山云雾缭绕间,琴音清澈如淙淙细流,欢快中不失活泼,悠悠扬扬,俨如行云流水。
“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萧拓撑筏中回首笑望晓月,舒畅愉悦。
晓月抚琴中缓缓抬首看他,他伟岸的身姿、俊朗的面孔映照在青山翠岭间,映照在光芒万丈中,他,本该属于这广袤无垠的天地的,更本该是主宰这广袤无垠的天地的。心间有说不尽的酸楚,又有说不尽的甘甜。
这一刻,能与他畅游天地,她,此生已是多幸!
前途纵是多桀,她亦已无悔无怨!
“缘来缘去缘如风,生还往复总如空。千秋梦里花落去,万里山河迷梦还。”忽闻似远似近的苍老而清透声音传来。
晓月与萧拓不约而同顺着声音循去,蓦然同时一惊,不由自主的相互对望。
“老先生?”晓月不禁停手喃喃念道。
岸边隔得远远,视线所及之处,骑驴缓缓而行、正在饮酒弄歌的灰衣老者正是那一年在南山给几人算命的老道士。
萧拓笑意全无,面色渐沉,隐有青色,重重将手中阀杆撑下,抬手方欲呼那老者,已听晓月清幽唤道:“萧郎——”
萧拓捺下心头怒意,望向晓月,她缓缓摇头,微微而笑,似碧流中一朵纯洁粉荷,不染纤尘。
老者那几句歌中隐含之意似极为不妙,恰与他前番为晓月所占命运相扣。
老者矍铄的背影,座下灰驴闲懒的摆着尾巴,摇摇晃晃的已忽飘忽远,渐渐掩映在青山绿水间,终至消失不见。
萧拓将阀杆弃在竹筏上,缓步过来,坐在晓月对面,将她一双手握入掌心,眸底满载着疼惜怜爱,“晓月,但凡有我在,再不容许任何人伤你、害你!”
晓月笑意迭起,温暖柔和,软软回握他的手,正视着他双眸,直入他眸底,“萧郎,只要同你在一起,一年也好,一月也好,一天也好,无论怎样,我都是开心的、快乐的,有你的爱,无论有无人伤我、害我,我都甘之如饴。”
她眸中晶莹闪亮,毫无杂质。
他知道她字字真切、句句恳诚,他愈发觉得心痛难耐。
他为何要那般不信她而回到这个时空?他为何要有那么多的雄心壮志而成为一代帝王?他为何不能独守着她一个,与她携手同游江湖?
他只能低唤着她的名,将他的万般深情紧紧的糅合在其中。
“晓月——”
晓月依旧笑得璀璨悦目,“萧郎,以后无论怎样,都不要因我而杀人,以后,要善待迎蓉、楚姐姐和婉儿她们,答应我,好么?”
萧拓皱眉,双唇紧抿。
他本就已对不住她。
无论是元配的迎蓉还是情深意重的婉儿或者那些被锁在深宫中如繁花般的女人们,他所能给予她们的,只有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这颗心,是他万万给不起的。
“我——”他的话被她抬手掩住,她咯咯咯笑得欢快,如一串风中奏响的铃铛一般,“萧郎,我只做你答应喽!”她柔柔的回握着他一双手,他们的衣袖被河面上的清风拂过,带过琴弦,发出细微的响动,清脆悦耳,却不及她的细语温言,“我们中午烤鱼吃,好不好?”
“好啊!”萧拓立时答应,笑意浮起。“那我去抓鱼来。”说着已起身,脱下外袍,只着一身白色中衣,取了一只鱼叉。
河水清澈见底,鱼儿穿梭于光滑石头中。萧拓执了鱼叉,拉开了架势,立于竹筏边缘,双目如炬,专注于河中游鱼。
晓月望着他,温暖微笑。
他下手迅捷如闪电,‘噗’,水声响动处,鱼叉抬起时已串了一条尚在摆尾的肥大鱼儿上来。他拔下鱼儿来,甩在竹筏上,看过晓月时,满面惬意的笑容。
晓月笑意更盛,好动情绪尽起,起身轻步过来,将鱼儿收进鱼篓中,也专注于河面以下,眼见着下面鱼儿条条穿梭游弋,焦急的连连用手指点。
萧拓悠闲自得,顺她手指处,看准机会,‘噗、噗、噗’几叉下去,叉叉不落空,晓月高兴得拍手笑起,拥上去,环住他脖颈,开心唤道:“老公,你好棒哦!”贴他耳边轻柔印下香甜一吻。
萧拓登时似迷醉一般,懵懵懂懂,怔怔瞧她。她已撒了手,自顾去将筏上还在跳腾的鱼儿拾进篓中。
萧拓抚着半边脸颊,半刻似才清醒几分,轻声低问:“你方才唤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