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宫是历代废妃所居之所,经年失修,已是瓦砾杂草丛生,朱漆斑驳,在万物凋零的冬季,倍显凄凉悲哀。萧拓登极之年,将前两代的几位废妃遣入了元阳郊庙栖霞庵静修,如今只余魏氏一人被幽拘于此,更是人气稀薄,似乎只有阴风嘶嘶而过。
晓月不顾门口侍卫阻拦,霍的抬臂格掉侍卫手中剑戟,侍卫本就对她心存顾忌,故而也不敢多做阻拦,由着她同紫玉闯了进去。
晓月曾听晓蔓说过魏氏被幽拘在左侧一偏殿,入了安思宫,便直奔左厢偏殿。
轰然推开那扇尘埃满布的殿门,登时呆住。
空旷而简陋的殿宇,破旧的长窗,普通木质粗糙的床铺,几幅松松散散直垂至地的白幔,幽灵般的颤舞飘零。一长发垂散、身材娇小瘦弱的女子着一身粗布青衫呆呆的抱膝坐在冰凉的青石地面上,一双大眼痴痴望着长窗,似能穿透长窗望到外面蓝蓝碧空,又好似空无一物,仿佛是一个长久未曾接受过阳光洗礼的人,无时不在期盼着,又时时不在失望着。
晓蔓正蹲在地上收捡刚刚用过的碗筷,听见门响,扭身看过来,见是晓月,一时间反倒惊呆住了,不由自主的回首去看木然的魏迎蓉。
那苍黄黯淡、唇色惨白的面孔,对周遭响动丝毫无动于衷的表情,急剧在晓月眼前放大,裹着铺天盖地的萧条和孤凉,瞬间将晓月吞噬,身心俱痛,似无数只吸血虫在噬咬着那愈来愈无地自容的心,转瞬间,已将满腔的热血尽数吸去。
每走一步都沉重如石,忽的一阵风来,夹杂着莫大的灰尘,沾染了雪白的斗篷。
晓蔓已回神起身,轻唤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魏迎蓉仿佛眼中无物,浑然忘我,依旧痴痴的望着木窗。
晓月也似乎没有听见晓蔓的问话,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木然的女子。
“你?——是魏迎蓉吗?”晓月几乎不敢相信这仿佛飘忽在九天之外的声音是从自己口中传出来的。
魏迎蓉似乎是许久才听到有人在同她讲话,缓缓扭头过来,望向眼前这个有如当空皓月般清婉靓丽的女子,对上那一双水波微微流转的翦眸时,蓦地,眼底有一丝恐惧和一丝痛苦,一丝嫉妒和一丝悔恨,瞬间闪过,瞬间又恢复如初时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