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来,阳光灿烂,暖风徐徐,姹紫嫣红开不遍,拂了一层柳绿又是嫣红。
清清细水从怪石嶙峋中跌宕出来,扑落在潭水中,叮咚清脆悦耳。
晓月手里执了纨扇,伏在长窗前,不停的扇着,总觉得窒闷得慌。
心静自然凉。
索性抱了琴坐在潭边绿荫下。
纤指拂过琴弦,似看见他和煦春风般的暖暖微笑、满目柔情,似近还远。
心念翻转间,琴声飘忽悠远,竟是一首《诉衷情》:
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③
蓦然惊住。
情语切切,句句透骨,妾心移得在君心,方知人恨深!万般思念眷恋,万般相忆相寻,万般情难自抑,皆融在这短短几句中——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悠然收手,回首,却见子鱼一脸落寞和欲语难言。
晓月敛定心神,微笑问道:“子鱼,你是有话要对我说么?”
子鱼慌忙掩饰掉神色中的落寞难言,轻声答道:“奴婢只是听娘娘弹得太好了,心受感动。”
子鱼后入望月轩,无论如何对她讲,她却执拗守着宫中的规矩,绝口不敢直呼晓月名字,晓月也不忍使她为难,随她叫去。
晓月懒懒舒气,手指轻轻划过琴弦,叩出清澈响声,“子鱼,你是哪里人?”
子鱼稍有犹豫,即刻答道:“奴婢是临川人。”
晓月缓缓起身,弯腰抱琴,“哦,那你应该同宇将军是同乡了?你入宫很多年了吧?”
子鱼跟在身后,含了些微小女儿家的羞涩,停顿片刻,恭声答道:“是,奴婢原是东宫侍女,宇将军原是东宫侍卫首领,故而相识,才知道是同乡。”
“哦,难怪你那么精通宫中的一应礼仪。”晓月步进殿去,将琴放好。
子鱼取过一盏茶来,递予晓月,轻声道:“娘娘请用茶。”
晓月接过茶盏,淡淡看子鱼一眼,自去喝茶。
紫玉入门来报:玉暇宫的赵昭仪来了。
赵昭仪妆容雅致,衣饰清爽可人,人方一踏进殿中,婉转悦耳的笑声便到了:“还是姐姐这里凉快许多,早知道,早就来了。”
晓月起身去迎她,起得急了,忽有一阵晕眩,眼前发黑,胸口憋闷,直直打了个晃。身旁子鱼慌忙扶住她,“娘娘?”紫玉也惊得几步奔了过来,“晓月!”赵昭仪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疾走几步过来,扶住她一只手臂,急问道:“姐姐怎么了?”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小心翼翼扶她缓缓坐下去。
紫玉扭头对着外间就喊:“小德子,快去传太医。”
晓月连忙轻轻摆一摆手,稍缓,呼吸渐渐平稳,身上缓缓回复了一些力气,慢慢睁开眼,脸色也恢复了许多,缓缓抬头,微微含笑看着她们几个,尚有些无力的轻声道:“没事,天气太热了,我坐得久了,一时起身起得急了些。”
赵昭仪愧疚不已,自责道:“都怪我,好端端的来惹姐姐不适。”
晓月握着她手,笑道:“难不成你不来我就不起身了?”
赵昭仪轻轻叹气,仍觉自责,“那也是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