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这座岛还未被取名,人们只是知晓遥远的海中存在着这样的仙岛,那时的岛还在现在的池海中的土地上。岛民们幸福地生活着,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岛中心被建立了一座似祭坛般的建筑物,周围矗立着四根石柱,其上还雕刻着四位神兽,用此守护坛中心凌空的玉石。那便是守护岛的灵源——七宿魂舍玉。
魂舍玉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宝物,传说拥有了它便可以篡改灵魂或者锻造骨魂,而七宿魂舍玉却更是宝贵,因为要东南西北四位星宿任意一位中的四只神兽的灵魂的祭献,才可成为七宿魂舍玉。
魂舍玉宝贵如此,那七宿魂舍玉如何便可想而知了。
寒白落——未来的寒门首任门主,肩负着保护玉石的使命,可她性子自由,不忍被约束,瞒着岛民,去往了陆上。
少女懵懂无知,又是孤伶一人,少不了被人欺骗。当然,她岂是普通的人?便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对人间的事算是了解了一二,但红尘之事,她只作了那个不问古今的陌客。
但冥冥之中总有安排,她遇到了他——一个文弱的书生。
“小生湛长连,敢问姑娘芳名?”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很熟吗?”
“小生多有冒犯,请恕罪。”
“哈哈……哈哈……又傻又有趣的人!”
湛长连便于此跟在她的身后,不论她怎么赶,他都装作没听见,理由呢,她救了他,报恩而已。
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朝夕相处,却已成了习惯。
月华如酒,宁可醉了凡尘喧嚣。她在月下舞动的风姿,彻底征服了他。她蓦然回眸,眉黛间平稳的波澜却让他的心泛起了湖水。
她只是淡淡问了句,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惊慌失措。
当他替她挡下伤害,全当是报了恩情。
还都还了,怎么还不走?
我喜欢跟着你。
她自己都不知道,有种莫名的心跳,也不知道为什么脸会发烫。
韶华倾负,待浮花浪蕊俱尽,伴君幽独……
“书生,你的家人呢?”
“姑娘莫要笑话,小生命途多舛,孑然一身,家中早就没人了。”
“是嘛……”
“那姑娘呢?”
“我?我本就没有家人,从莲花里来的。”
“呵呵,姑娘,小生见识少,可不要糊弄我。”
“不信算了,反正我自己也不信。”
“此话怎讲?”
“我……干什么告诉你。”
她有点想念那个岛了,像游子一样想回故乡了,兴许,她玩得久了些。
偶遇一道士,给她算上一卦,只言命中会遭劫,负有七星之人便是劫运。她当是玩笑。可是他却是心下一紧,没了神色。
你怎么了?
没什么。
我想回故乡了,你去不去?
嗯……
他想在她身边相伴一生,如果可以的话。
她回了岛,但她弃了玉石跑去人间的事,岛民算是人人皆知了。她知是逃不过被惩戒,便千方百计让他离开。可事与愿违,还是被岛民追了回来。
她落下一泪,不为会受极刑,只为她害了他。
我叫寒白落,希望你记好了。奈何桥头可要等我?
对……不起。
为什么?当她以为他会回允时,却换来这一句。
最后他亲手伤了她,无论有多少为什么,他还是那么无情的伤了她。
对不起,我不想死……
无意之中看到了他身上的七星,顿时失了神。哈哈……她冷笑,世间男儿皆薄幸,她不怪谁,只怪自己动了不该动的情,自己活该而已。
她终于叫了他的名字,却是因为她恨了他,永远地。
湛长连,算我看错你了……
你不应该乱入凡尘……
不知为何他毁了七宿的玉石,逃往了人间。从此,因为岛的灵源被毁,便离了人间池海中的荒土。
她心灰意冷,带着恨意,为了完成重新让岛回落的使命,创立了寒门。而她,在崖边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本应该处以极刑的她,却没有被岛民行刑……
“这就是寒门的使命。”
“所以才有了这唯一的门规是吗?
师父叹了口气,补充:“寒门所有门人都不能违反,谨记。”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可是……这又岂是轻易能做到的呢?我希望某天你不要为今天的话感到后悔。否则,我必定亲手清理门户!”
“弟子……”
寒若翼示意她别说话,道:“你不用回答我,只需要谨记心中就可。我相信你,从你的灵气中我就知道。”
她不语,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随我去阁楼里吧。”
“可是师父不是说……”
“都是些有年代的灵魂而已,不必担心。”
阁楼里如外观一样,都是由万年寒冰制成,真所谓物不可貌相,里面宽敞十分,不似外头所看到的那般狭小。阁楼共有七层,每层楼都有上百个房间,师父说是留给以后的门人,这么说,她死后也要在这里吧……
但是其实第七层却只有一个房间,而且比任何一个房间都要宽敞,可是却只放置了一张冰柩。原本应该躺着灵魂的床,却空无一物。
“师父,这是谁的房间?”
“寒白落。”
“可是她……”
“每位门主死后,灵魂都会自动归来此阁楼,这里空空的只能说明,她没有死,或者灵魂已经都不存在了。”
寒篱珀止不住地苦笑,她宁愿相信后者,虽然这或多或少对寒白落门主有点不尊重,但前者实在太恐怖了……
她轻轻抚摸冰柩,一股凉意沁入心间,让她条件反射地把手缩了回来,几般犹豫后,便还是继续着。
偶然间,觉得手触到凹凸感,凑身一看,原来是几行字体罢了。
三途河畔
奈何桥头
不盼共赴黄泉水
只求相见莫恨生
那年
回眸嫣然
博君笑
她抚摸着陈列在自己面前雕刻着字迹的冰柩,无法用言语形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等一下,既然寒白落门主没有到过这里,那这些字是谁刻的?
“师父,你来看。”
寒若翼当看到这些字时,也煞是奇怪,为什么会有字?
“白落门主明明没有来过,为什么……不!也许她真的来过。”
“可是不是说彼岸的人出不去吗?她既然进得来就出不去啊。”
寒若翼紧蹙着眉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如果她的灵魂载在什么上,那可能就可行了。”
“等、等一下,师父,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她不就活了上千年了吗?!”
求求谁来救救她的小心脏……
“但如果没有强大的灵力和深厚的执念这也是不可能做到的。想必她对湛长连的执念实在太过于深厚了。”
情……真的是如此的东西吗?但不过这些都与她寒篱珀无关啊……
“篱儿……篱儿……怎么了?”
“没、没什么。”
“你也该回去了。记住,去往人间后,你只需要做一个红尘里的陌客,切忌动情。”
“嗯。”
那扇放着冰柩的门再次地关上了。可是,忽然一只炫幻的蓝羽蝶如流星般,倏然而逝。
冰的大门依然如故,敞开着。可是她得再次跨过那道境界线了。
“篱儿,在门关上之前不要回头。”
“是,师父。我还能再见到师父吗?”
“呵,有什么好见的?去吧。”
寒若翼看着她远走的目光,眼眶随即就涌上泪水,只不过,那泪水,少了温度,少了复杂,只是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而流。
外面还是一如既往地冰冷,来时的路早就没了踪影,连婆婆最后与她在一起的痕迹都没了。现在,是不是意味着她得一人独行呢?
她想最后再看一眼师父的模样,因为可能这一走就再也没机会了,可是师父说不能再回头了,她不是怕回头会有什么后果,而是师父不在意她回头的表情。
凌空皑雪,转瞬便陨落成尘,安澜如此刻素裹天地,于她眼中衬出的光色又是如何?
好冷……为什么突然又这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