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此人身材威武,国字脸,颔下一撮长须,倒也潇洒英俊。张义松道:“阁下莫非是神刀沈江客?”那人道:“不错,正是!”说话间,又有两道人影飞来,其中一人络腮胡子,又高又胖,乃檀山大当家东方胜;另一人中等身材,白净儒雅,乃是檀山二当家东方贺。这二人此番同来黑石山,只为东方胜的独子东方孝说媒提亲。铁石坚赶到时,三人正在黑石洞开怀畅饮,闻得昆仑派前来生事,爱女独力难支身受重伤,沈江客震怒之下,当即放下酒杯赶去。他修为高出东方二人一截,是以最先抵达。
沈江客冷冷道:“不知天下第一大派如此兴师动众前来,有何贵干?又是谁敢伤我女儿?!”张义松道:“杀我弟子,又残害凡民,人人得以诛之!”沈江客道:“如此说来。是你伤了我女儿?”张义松道:“不错,是我伤了她。”沈江客道:“好,好,好!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诛我!”顿时杀意迸起。沈一一急道:“爹,你快让它停下。”沈江客转头看去,只见一人一兽犹自在树林里追逐蹿跃。问道:“那人是谁?真气倒足,只是身法太也笨拙,不对,看样子似乎从来不曾习过跳跃飞行之术,奇怪,、、、”沈一一催道:“爹!你快点啊!那是我的恩人,、、、”沈江客奇道:“你的恩人?”不等沈一一作答,转首寒声道:“孽畜,还不回来!”那独角怪闻言停住身子,看看沈江客,又看看南宫绝,踌躇一会儿,终于走到沈江客身边。
南宫绝见它不再追来,松了口气,走过去道:“多谢你沈姑娘。”沈一一关切道:“你没事吧?”南宫绝憨笑道:“没事,它追不上我,伤不到我。”那独角怪甚通灵性,听了大怒,“吼”的一声就要发作,见沈江客狠狠瞪了一眼,顿时又蔫儿了下来。
此时张义松上前几步,道:“沈寨主,你女儿杀我昆仑派六名弟子,倒要如何交代?”沈江客冷笑道:“区区几名无字辈弟子,杀了便杀了,有什么好交代的!”张义松愠道:“原来沈寨主是个蛮不讲理之人!好说,你既无诚意,那到时候只好兵刃相见了。”沈江客狂笑几声,道:“若不伤我女儿一切还好说,你以老欺幼,重伤我女儿,我岂能与你善罢甘休!”
东方胜为了能促成儿子与沈一一的好事,于是讨好沈江客,附和道:“你昆仑派枉称天下第一大派,以大欺小,好不要脸!还自称什么天下正派之首,简直是厚颜无耻!”东方贺也随声附和。
昆仑派众弟子闻言无不大怒,齐刷刷的抽出剑来。张义松双手摆了两摆,道:“檀山二贼休要猖狂!你们乱杀无辜恶行累累,这些年来,掌门师兄一直隐忍,只因不愿多作杀生,你以为真的奈何不了你们?今日我再警告你们,若仍然不知悔改,无恶不作,我昆仑派定将你们一举剿灭!”东方胜道:“你少在这儿大言不惭,谁存谁亡,那可还真的说不定。”张义松道:“他日我定除了你们这些凶顽之徒。”转首朝沈江客道:“沈寨主,我伤你女儿是为情势所逼,否则我师兄爱子早已死在沈姑娘的剑下了。何况我若真要取她性命,自是易如反掌,焉会留她到现在?你问问你女儿,或者在场的所有人,我所说的可有一句虚言!”沈一一道:“不错!我就是要杀了他。”南宫绝忽道:“其实沈姑娘是不会杀少主的。”张义松道:“你怎知她不会?”南宫绝道:“当时沈二小姐要杀我们七个时,是沈姑娘仗义出手,我们才躲过一劫、、、”张义松道:“后来呢?”南宫绝道:“后来我们下山时,不知何故,那沈二小姐驱使白蛇又要毒杀我们。当时我留下断后,所幸大难不死。不曾想到六位师兄弟却最终命丧于此。”张义松道:“她自己都说要杀了天阳,你为何说她不会?”南宫绝道:“我只是觉得沈姑娘宅心仁厚,是不会轻易胡乱杀人的。”
沈江客大笑几声,赞道:“好,好,好!”众喽啰见状也大声叫好。张义松怒气上涌,但身为长辈,自应保持风度。于是暂压怒火,道:“如此说来,倒是我厚颜无耻了,以大欺小不说,还污蔑她一个小女孩?”其实当时沈一一虽然准备收手,只是还没来得及收,楚天阳忽然挥剑反击;张义松隐在远处,无法看得真切,也不知沈一一的心思,刚才一番话倒也不是有意作假。
南宫绝低下头,忙道:“不不不,弟子不敢!”一昆仑弟子忽然高声道:“你到底是不是我昆仑派弟子?”南宫绝道:“我岂敢欺骗师祖,自然是了。”那人道:“既然如此,为何处处向着外人,与自己人作对?”南宫绝正要搭话,张义松斥道:“闭嘴!休得胡言乱语。”那人见师叔发怒,当即吓得低下了头。
张义松扫视一圈周围,最后目光落在沈江客那,郑重道:“素闻沈寨主狂傲不羁,非那奸恶之人,只是须得好好约束手下,免得坏了你的名声。至于贵寨二小姐杀我六名弟子,我自会禀明掌门师兄,由他定夺,今日就此,告辞!”沈江客虽震怒于爱女受伤,只是此刻见女儿完好无恙,何况自己那任性刁蛮的二女儿杀了人家弟子,终究理屈。但他生性狂傲,即使错了也不会口头认错。于是道:“沈某自有理会,不劳费心了。恕不远送,请!”张义松道声告辞,领了众人离去。
沈一一眼见南宫绝也要跟随而去,不自禁的喊道:“南宫公子!”南宫绝笑了笑,道:“沈姑娘不必挂心,我不会有事的,后会有期!”沈一一虽然担心,但也知他生性仁厚朴实,从来都不会对人有疑心。无奈,只好道:“你多保重!”南宫绝点点头,随众人而去。
沈江客道:“此人到底是何来历,修为深不可测,却又似平庸俗人。一一,快进来给我细细说来。”沈江客说完当先进了山洞,沈一一,檀山两位当家也跟了进去。余下众人便也各自散了。谁也不曾留意到虎视在旁的独角怪,一直死死地盯着南宫绝,直到他消失不见。
进得洞内,各自坐下。沈一一从头至尾简略说了一遍。包括南宫绝身中剧毒,掉下深谷,又机缘巧合误食了不知名的白色果子,终于脱困出来,后来自己受那“玄冰宝剑”寒气侵体,喝了南宫绝创口处流出的白色汁液,方恢复如初等等。三人听了俱都眼睛发亮。沈江客道:“这小子全身是宝啊!”东方胜道:“我说昆仑派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为何急着回山,原来都是因为这小子啊。沈兄,依我看,我们还是尽早将那小子抓来,、、、”沈江客摇摇头,道:“怕是没那么容易!”沈一一怒道:“你们谁都不许伤害他,他救过我,而且为人敦厚老实,你们不能抓他!”东方贺道:“即便我们不抓他,只是他在昆仑山,怕也凶多吉少。”沈一一沉默。这一点她也明白,现在她只希望昆仑派诸人真的遵从“仁德恩义”四字宗旨。
沈江客见女儿发怒,只好转移话题,道:“一一,你还记得东方孝吗?”沈一一疑惑道:“记得啊,怎么了?”沈江客道:“你两位东方叔叔今日来此,便是为了你们的婚事,你看,、、、”沈一一淡淡道:“我现在不想嫁人,也不想谈这些。”沈江客道:“你今年二十五岁了,该谈婚论嫁了。”沈一一道:“那又如何!即使一生不嫁我也无所谓。”东方胜干笑几声,圆场道:“没事没事,贤侄女既然现在不想谈论这些,我们不能强迫勉强,以后慢慢再说也无妨。”东方贺道:“正是。”沈江客苦笑道:“唉!我这闺女啊,自小性子就执拗的很,和她娘一样。还请两位贤弟不要见怪才是。”东方二人连道:“哪里哪里。”沈江客道:“刚才只喝了一半,实在不能尽兴。两位贤弟可否还有兴致继续痛饮一番?”东方胜道:“好!不醉不休。”沈江客大笑,道:“走。”说完当先向洞外走去。沈一一忽道:“爹,我娘呢?二十多年了怎么还没回来?”
沈江客顿时停住脚步,笑容渐渐收敛,眼里似有痛苦之色,缓缓道:“你娘或许还在深修,相信不会太久就会回来的。”沈一一道:“那为何十几年来你一次也没去找过她?”沈江客道:“南海仙岛是不允许外人踏入一步的,而且也为了避免扰了你娘清修。所以,我们只能等着她。”沈一一道:“我娘修炼的是什么功法,何至于修炼如此之久!”沈江客道:“一部高深秘术有时候修炼个十几年只能有个小成,有时候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圆满。至于你娘修炼的是什么,等她回来一切就都知道了。好了一一,爹今天有贵客在,以后再说吧。”说完大步走出洞外。只留下沈一一呆在当地。
其实沈江客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当初柳义初走时,沈一一还只五个月大。沈江客只好带着她从海外归来,寄在一农户家里。那农户家正好有一妇女刚刚产完,沈一一便是吃那妇女**长大的。期间沈江客自是常常前来探望。沈一一到了五岁时,沈江客已创立黑石寨一年多。看着女儿渐渐长大,沈江客终于想到,女儿已到了习武的年纪。可是自己内外修为俱都是刚猛一路,不适于女孩子修炼。正为难之际,恰巧妙华神尼前来,意欲收其为徒。沈江客自是求之不得,当即欣然应允。
一呆就是七年。沈一一学了妙华神尼七八成绝学,只是火候不到,修为甚浅,剩下的只是慢慢内修,提高修为。自十三岁回黑石山到现在,十二年间,沈一一常常问起母亲,沈江客不便如实相告,只好骗她,说她母亲去了南海仙岛学艺去了。
沈一一后来偶有疑心,终究不明真相,难以反驳。她呆在当地,自忖道:“我自记事起便从来没见过娘亲,而到现在,二十余年间,娘亲竟不回来看我一次;她又那么狠心,扔下我不闻不问。、、、爹说她叫郭红荷,可我问了多少人,都不曾听说有此人。、、、娘是修行之人,不可能没一人知道她。爹应该是在骗我!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难以告人的隐情?、、、
忽然,“砰”的一声!
沈一一顿时回过神来,见洞口尘土弥漫,不知发生了什么,急忙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