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毒辣,刺得众人睁不开眼来。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头独角怪兽落在了东边高台上。那怪兽高约一丈,长约三丈,双目犹若铜铃,利牙胜似刀剑,头顶一根银角,二尺来长,仿佛一根冲天刺,四肢粗壮如柱,皮肤起皱如树皮,正是沈江客的坐骑,妖兽独角怪。昆仑弟子一见之下俱都心惊不已,盗匪见了却是高声欢呼。
此时两方人马多已罢手。铁石坚早已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当即趁机跳了开来,也罢了手。
此时只剩下沈楚二人,犹自剑来剑往,斗得不可开交。楚天阳修炼“九星秘典”时日不久,只练成了第一层,纵然如此,较之沈一一也仅仅略胜一筹。只是他无心恋战,更怕伤了沈一一,是以一味闪躲避让,这一来顿时险象环生,同时心里暗暗叫苦不已。
沈一一此刻恼恨交加,招招拼命,直欲杀了对方而后快。但若是楚天阳还击,则沈一一的拼命招式就成了同归于尽的打法。楚天阳无可奈何,只好一路后退。
众人见那独角怪只是站在那里,遥望二人打斗,并不出手,这才放下心来,随即也转开目光,静观二人激斗。
楚天阳虽险象环生,终一一化解,“九星秘典”攻杀凌厉,防守也厉害异常。只是只守不攻,终究将是一败。沈一一自幼跟随名师学剑,苦练七年,方始回山,造诣虽不甚高,却也不容小视。
楚天阳一路后退,终于退到了山壁前,再无可退。此时沈一一一招“千里追击”,半空中一剑缓缓刺向楚天阳胸腔。楚天阳看出厉害,知道这缓缓刺来的一剑,虚虚实实,无法躲避,只有后退。可是已背靠山壁,再无路可退。
当下只有全力反击方能解围,只是他心里有愧,不愿再次伤她,心想:看来我楚天阳命该如此!罢了,罢了。随即闭眼等死。待得沈一一剑尖离他胸膛只有七寸时,突然又不甘心:我虽负心于她,却非本意,实是无可奈何,迫不得已。我如此仁义待她,她却处处毫不留情,招招欲置我于死地!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气愤:我虽负心于她,可也并没有对她有实质性的伤害,只不过感情上有一丝创伤罢了。何况我还年轻,修真一途还很久远,我怎能就这么死去?
说来费时,其实这些念头在他心中不过一闪而过。楚天阳不等她这一剑刺实,猛地睁开双眼,全身修为聚于宝剑,划个半弧,将沈一一宝剑格开,左掌悄无声息拍出,打在沈一一腹部。
沈一一虽然恨透了这个负心人,可要真让她杀了他,她却哪里下得去手?眼看一剑将要刺实,正要收力,楚天阳却在此时全力反击。隐在暗处掠阵的张义松见师兄爱子命在顷刻,急忙祭出宝剑,刺向沈一一。沈一一本欲收力罢手,见这一剑来势劲急,不敢直撄其锋,急忙低头躲过。刚躲过这一剑,楚天阳随即挥剑格开她的宝剑,而后一掌拍在她的腹部。饶是楚天阳没起杀心,沈一一却也抵不住,当即一口血箭喷射而出,被震出两步远。不等喘息过来,那柄飞剑又至。楚天阳见状大呼:“不要!”却是相救不及。沈一一此时真气散乱,气血翻涌,躲避不及,只好拼起残余真气,挥剑抵挡。
张义松虽为人和善,只是终究不明其里,见沈一一剑剑凌厉,招招夺命,于是出手之余,再无保留。他数十年修为岂同凡响!别说沈一一负伤,便是身体完好,又怎能接这雷霆一击?
甫一接触,沈一一顿时被震出几丈远。
南宫绝见状,急忙跃起,半空中双臂伸出,将她接住。安然落地后,只见南边林中蓝光一闪,而后一人握着那柄飞剑瞬间移来。
此人正是楚义峰暗中派来掠阵的师弟张义松。只见此人倒也英俊潇洒,手中“玄冰宝剑”寒气流转,锋芒逼人。南宫绝只觉怀中佳人犹如寒冰一般,一看之下,大吃一惊。但见沈一一此刻早已身体发僵,嘴角血丝也早已凝固,发丝上也已结了一层寒霜。
此时南宫绝心里慌乱,不知如何相救。正慌急间,突然灵光一闪,想起自己吃那灵果后,全身气血翻涌,有如火烧一般,或许可以抗这寒气。于是拿起沈一一手中宝剑,在手臂上划一口子,顿时渗出几滴白色汁液,急忙放到沈一一嘴边。便在此时,忽听一声怒喝:贱人快来受死!一句话说完,刘天宏的长剑已刺到身前。
南宫绝虽在昆仑山呆了八年,平时虽有机会学艺,只是他生性鲁钝,又天天重活杂务缠身,所以只学了个一点半式。后来偶然一次机会下跟师兄高天成学会了最基本的调息运转法,别的却再无知晓。此时见刘天宏一剑刺来,他不知如何抵挡,下意识的抱起沈一一跃起躲开。哪知刘天宏剑势连绵不绝,南宫绝躲了几剑,再也躲避不开。他为使沈一一不受伤害,只好背转身,硬接了这一剑。
其时万分紧急时刻,楚天阳有意相救,却是离得太远,救之不及;铁石坚及余下众匪修为太低,难以相救。刘天宏眼见一剑将要刺实,这妖女即将死于自己剑下,不想南宫绝竟舍命相护。心思:一个小小杂工叛逆,死了最好。当下更不留情,全力刺出。
却说南宫绝心知背部要受剑刺,下意识的全身劲气聚于背部。刘天宏剑尖刺入半寸,再也刺不进去,而后一股巨力弹出,顿时浑身一震,被反震出去。这一来出乎所有人预料,便连南宫绝也意想不到。张义松道:“此人是谁?修为如此之高。”暗思:这一点怕是自己也做不到。楚天阳道:“他叫南宫绝,在我们昆仑山圣膳堂霍天梭下任职。”张义松听了只觉得不可思议。扶起刘天宏,只见他早已昏迷不醒,口中突出的鲜血早已染红了大片衣襟,号了脉息,始放下心来。楚天阳急道:“师叔,他伤势怎样了?”张义松道:“性命无碍,只是得修养个一年半载,或能恢复如初。”心里暗暗惊叹:此人不知有何际遇,修为竟如此之高!却不知为何不会贯通?若是融会贯通,运转如意,天宏此刻焉有命在?
沈一一喝了几滴汁液,寒霜渐化,身体渐暖,缓缓醒了过来。见自己依靠在南宫绝怀里,顿时意识清醒,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连番受创,柔声道:“谢谢你,南宫公子。”南宫绝憨笑道:“不用不用。沈姑娘你感觉怎么样了,还好吗?”沈一一笑了笑道:“好多了。”说着站直身子。
南宫绝当初被毒蝙蝠吸光全身血液,后来幸亏及时得以灵气充体,才大难不死。后又吃了灵果灵根,脱胎换骨,全身是宝。他身体里流淌的白色灵液,便是修真之士苦修数十年,化气为实而成的灵元。而且常人即便苦修数载,所炼出的灵元也是有限,哪似南宫绝这般遍体都是!所以珍贵之极。
灵元即是修仙修真之人修炼成仙的根本。
虽只四五滴,常人也得苦修几年。沈一一喝下之后,不仅伤势痊愈,修为也有些许提升。
张义松一切看在眼里,又惊又疑,不知南宫绝身体里的白色汁液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片刻间就解了自己的玄冰寒气!只觉南宫绝身上处处透着玄机,他一时摸不透,又见南宫绝对沈一一极为呵护,暗忖:我若大开杀戒,只怕这小子横加阻拦,到时交手,谁胜谁负实在难说,不过这小子是我昆仑弟子,还是先带他回去,禀告师兄再行定夺。于是朗声道:“我昆仑弟子既然早已命丧你们之手,我须回山禀明掌门师兄再做定夺,今日就此,告辞。”然后看向南宫绝,道:“你也一起回山吧。”南宫绝应道:“是”。沈一一急忙拉住他手臂,道:“公子不可,我看你回去了凶多吉少!”南宫绝道:“师叔师祖们俱是仁义之人,不会害我的。”沈一一道:“刚才那姓刘的拿剑杀你时,在场的可有救你的?”南宫绝顿时哑口无言。
张义松心里暗赞沈一一心思灵巧机敏,为免拖延生变,道:“妖女休要从中挑唆,我昆仑俱是光明磊落之人,岂会做那苟且之事?南宫绝,你是走还是不走?”南宫绝心中一阵茫然,不知如何是好。沉思一会儿,道:“沈姑娘,谢谢你,不过我是昆仑弟子,师叔之命不敢有违,若是有缘,他日定能相见。”沈一一本来满是担忧,听了他这最后一句,不禁脸上一红,道:“你多保重!”南宫绝不曾留意到她的变化,他那句话的本意不过是自己不会有事,他日定会再见,哪知沈一一竟误解了。他点了点头,道:“你也珍重!”说完跟在了众弟子后面。
昆仑众人刚走得几步,突听“吼”的一声,那独角怪自高处一跃而下,径直扑向南宫绝。南宫绝见状大吃一惊,独角怪瞬间已到跟前,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南宫绝一口吞下去。南宫绝无暇多想,下意识的闪到一边躲开。独角怪发一声吼,紧跟而上。沈一一怒道:“孽畜,快停下!”独角怪毫不理睬,依旧追着南宫绝不放。沈一一又急又气,朝铁石坚喊道:“还不快去叫我爹来!”铁石坚急忙飞奔而去。
张义松有心看看南宫绝到底有多高修为,一时并不出手;楚天阳也是一般心思。余下普通弟子一来修为太低,二来刚才刘天宏挥剑刺他,反被震伤,昏迷不醒,谁敢再去帮他,站在他这一边?何况师叔既不出手也无令下!于是尽数呆在原地观看,谁也不曾出手相助。
南宫绝这次怀里无人没了负担,又命在顷刻,是以发了狂的飞上跃下,左躲右闪,独角怪一时竟追他不着。南宫绝虽只跳跃躲闪,奈何体内真元流淌不息,连绵不绝,倒也无需担忧力竭,一时间一人一兽在林里窜来跳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空中飞来一道黑影。众人目不转睛,除了张义松外,竟无一人看清此人如何落在众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