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可是来此游猎,迷路于此?”那精壮汉子问道。
姬云楚闻声抱拳道:“我被贼人追杀至此,大哥可有藏身之处?若有,小弟感激涕零,日后必来报恩,若大哥无能为力,也多谢嫂子一饭之恩,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聚!”
那汉子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我并非江湖中人,也多年不问世事,但好汉被人追杀,即使萍水相逢,也岂有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之理?若任好汉在这老林中黑头瞎撞,难免风险过大。我有一亲兄弟,就住在据此四十里外的宝锻庄,我引你去他那里,更比在这里安妥,待歹人寻之不得,走了之后,你再离开,可好?”
姬云楚大喜:“如此甚好,大哥即同我去,留嫂子一人在此也不安全,不如便一起去,免得被那歹人所害,如何?”
那红衣女子听此,面上露出一丝笑容。精壮汉子哈哈大笑:“老弟,你瞧着阿蛮像个不会武功的?”
姬云楚面上一红,知道自己说错话,这叫阿蛮的女子必是有几分武功,不像外表那么柔弱。
“即使是有武功,那群歹人人多势众,嫂子毕竟是个女子......”
“我这娘子,素来跟我那兄弟不太对付,她是不会与我们同去的。那群歹人是冲你而来,看不到你,我想也不会随意杀人。你嫂子,就不劳老弟费心了。”
“可是,大哥!”姬云楚心想,你这汉子,心也忒粗了点,就这么放心得下她一个女子,若是我将来有了媳妇,定不会像你这般。
“哈哈,老弟,你可莫要再啰嗦了,事莫宜迟,你还是先顾自己吧,走着!”那汉子说着便搭上了他的胳膊,两脚生风地欲直奔而去。
那红衣女子也道:“兄弟你莫要再担忧了,别说是几个歹人,便是再多来人,也奈何我不得。本姑自有去处,你快跟你大哥去吧!”说着顺手一推,竟将那姬云楚推了几步远,姬云楚暗暗惊讶,知道她并非等闲人士,便由着那精壮汉子夹着胳膊,一起快步而去。
两人步步生风,走得极快。姬云楚有上等轻功加身,竟需要运轻功之力,才能跟得上这个壮汉的步伐,不由得暗暗惊佩。道:“大哥,你谦称非江湖中人,可这内力,却着实了得,小弟自诩虚学数年武学,却也望尘莫及。敢问大哥尊姓大名,或许小弟略有耳闻也未可知?”
那汉子不以为意,一边半提着他,一边继续不停脚步,道:“愚姓刘,晓青就是我的名。愚籍籍无名,兄弟你大概是没有听过的。”他脸上露出一丝羞敛神色,“兄弟莫笑我这名女气,祖上三代没得墨水,寻得算命先生给我们哥俩取得这名,说是我哥俩出生时是至阳之人,须得秀气点儿的名字压制压制。咱们要去往的宝锻庄,以前叫做刘各庄,我弟弟刘石榴便是一庄之主。说来,我哥俩也有好几年未见了。我这内力,说来也奇怪,自打猎为生以来,往往也不过走个十里,便力有不逮,自从几年前遇到了荪娘,相处日越久,我就越感到体力充沛,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走上几十里也甚为轻松,也不知是为何,嘿嘿。”他憨厚地抓了抓脑袋。
他一边抬起头看向前路,一边好像陷入了点回忆。走出树林不过十来里地,接下来便是起伏蔓延的山丘,也没有什么山路可循,亏的刘晓青在此地熟稔,要是放任姬云楚一人摸撞,怕是出了这林子,便困顿在这盘旋复杂的山脉之中了。
山丘旁多湖溪,听闻水流潺潺,山丘之上,密密种了不少柞树,秋日的阳光染得柞树叶子颜色深浅不一,有深红、潋橙、青绿相杂,五光十色,真正美不胜收。
“为何此地多种柞树,其他树种却种的少?”姬云楚随口一问。
“我还是个小顽童时,常在这片山丘满地玩耍,那时倒是各色树种都有,榆树、桑树、樟树、山核桃间杂而生。宝锻庄的蚕儿也是各种都有,制作的绸缎多是普通的椿绸和水绢绸。只不过朝廷在十年前对宝锻庄下了规例,只要青玉龙纹锻和青玉璞纹锻,其它的绸缎一概不能算数。这可不是普通的缎子,须得上好的天蚕丝方能织得,那天蚕十分娇贵,非柞树嫩叶不食,这才砍了满山的树,唯种柞树。不瞒姬老弟你,以前啊,我也是跟我那兄弟一起经营绸缎庄的,可后来朝廷变了规矩,也生了些变故,为了不和那帮人打交道,我索性躲到老林里当猎户了,倒也逍遥自在。可一庄子老小的生计活口怎么办,我那弟弟石榴也只得一人撑起来了,哎。”
他像是想起来什么往事,陷入了回忆中,目光变得有些涣散,只领着我勉力爬山,一声不吭。
约莫又走了半天,这翻山越岭地,终于看见了不远处的人影和房屋。小小的宝锻庄像个蚌贝中的珍珠般,静卧在如画的风景之中。
刘晓青有些兴奋,往前一指,“兄弟,这便到了!”
时候已到日暮时分,宝锻庄内炊烟袅袅,村民们纷纷收起晾晒在外面的生丝,放入库内。
庄口两棵双人交臂粗的大榆树,如同两个旗杆般,顶头挂着朱漆牌匾,上书“宝锻庄”三个刚遒有力的大字。刘晓青指了指这个牌匾,面无表情道:“以前叫刘各庄的,这是宰相大人赏的字,改名宝锻庄,专门用来进贡的。”
姬云楚和他二人缓步入内,一面放慢步伐,一面四处看看。忽然看到前面灰墙后,躲着一个瘦小的人影,那人扎着两个朝天的辫子,头上乱七八糟插了满满的珠钗和金簪子,脸上的粉只涂了一半,嘴巴红红得,穿了个绿裤子,表情带着惊喜和古怪,一面肆无忌惮打量他们,一面又朝墙后躲了躲。极其的滑稽可笑。
姬云楚道:“这庄子里百来户人家,有一两个痴儿也不足为奇。大哥,刘庄主家可是前面那个最大的宅子?”
精装汉子刘晓青只顾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傻丫头,表情越来越严肃,突然他大叫一声:“阿瑗!”
那傻丫头听得这声大叫,只吓了一跳,咿咿哇哇地蹦着往大宅里直奔。
刘晓青跟在后面喊道:“阿瑗!是我啊,我是你阿伯,你不认得我了?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