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爱了,悦梓忘不掉他,也没打算忘掉他,就当是一个教训了。
回到冰幻雪域中的生活,变得如死水一般平静,千百年的时光就这么渐次漫过去,无声无息地漫过去。偶尔,她会想起那年凡界的春天,有一个笑容温雅的公子,对她伸出了善意的手,明媚的阳光在公子的脸上投下朗润的光泽,白色的杏花在他身旁温柔地飘落,如同最轻盈的雪花,飞舞翩跹。
所有的爱恨,所有的伤痛,都在千百年的时光里渐渐淡去,被湮没,被埋葬。悦梓的心里,静得可以听到漫天雪花飘落的声音,穿越了时光的寂寥。
听到阿婆说起这个故事的时候,从出生起就没哭过的离央泪流满面,为了阿婆。她从未想过会对她那么温柔地笑的阿婆,曾经被这么伤过,有着那么悲伤的过往。
阿婆这是不惜揭开自己的伤疤,不惜鲜血淋漓痛彻心扉,也要告诉离央,不能轻易爱上异族人。否则,极有可能万劫不复。
离央抱住阿婆,哭得不能自已,抽噎着说道:“阿婆,你还……还有离央,不要再想南……璟轩了,有……离央陪你,你一定会很好……很好。”离央的泪滴到阿婆的裙裳上,迅速凝成了冰。
阿婆笑了笑,眼里却还含着泪光。她轻轻抚着离央的背,道:“离央,不要哭。阿婆只是想要你知道,出了冰幻雪域,情-爱就是最虚无、最脆弱、最不可触碰的东西。你一定要好好记住阿婆的话,不要轻易去爱,会受伤的。”
冰狐最是冷情,亲情在它们眼中才是最可靠的,有的冰狐一生都不会去触碰情-爱,成亲生子也只是为了种族的延绵。但冰狐也最是专情,不爱便罢,一生都不爱;一旦爱了就用情至深,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若是所爱非人,毁的会是一生。
离央止住了泪,看着阿婆说道:“嗯,离央会记住阿婆的教训,会把自己保护得很好。阿婆不用担心,离央一定会活得很开心,比阿婆还要开心很多,很多。”
然后离央看到阿婆欣慰的笑容,细小的皱纹在她脸上如同美丽的涟漪徐徐荡漾开。阿婆伸手抚了抚离央柔软光滑的冰蓝色长发,宠溺地说道:“嗯,离央一定会活得很好很好,有阿婆在,谁也不能伤害离央。”
离央点点头,阿婆会一直爱她,保护她。这一点,离央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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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离央出生起的一千年来,她的生活也是极为单调的,每日里一直在打坐、练气、修炼,每日都在学习术法,提高灵力。但她天分很高,每日苦练下,修为增进很快。因此她也还有很多的闲暇时间,陪陪阿婆,要么就是出去玩。
冰幻雪域的西边,有一片湖。即使雪域中冰封千里,这片湖也不会结冰。
这湖名为雾晓湖,很大,湖面上常年缭绕着淡淡的雾气,之前提到的雪鱼就是生存在雾晓湖中。
雾晓湖边,是冰幻雪域中唯一生长着植物的地方。有很多花草树木,绿色的枝叶,与凡界的草木没什么大的区别,但开的花大都是纯白色的,花香四溢。
有一种树,长得笔直却不是很高,树干上有美丽的天然花纹,它分泌出的树脂很芳香,却有微毒。花开一年,花落一年,花是重瓣的,晶莹洁白如同美玉,芬芳醉人;它的果实樱桃般大小,是淡蓝色的,吃起来略带些酸酸甜甜的味道。
它的花和果都无毒,可入药。这种树,叫做洛提树。
离央很喜欢来雾晓湖边玩。若说冰幻雪域是圣境,那么这里就是圣境中的圣境。
雾晓湖背靠一座大雪山,即雾晓湖是坐落在山脚下。这里还生长着樱花树,花有粉色的,也有白色的,耐寒,同样是花开花谢各一年。
离央最喜欢樱雪混舞的场景,粉红的樱花瓣、纯白的雪花,在空中萦绕飞旋,踏风而舞,樱花裹挟着落雪的清冷,端的是世间好风景。
偶尔,离央会用幻术把湖水扬起来,化冰,化雪,击落树上的花瓣。然后,花雪纷纷而落,蹁跹如飞絮如蝶舞。风带起花香,香气弥漫在雾晓湖上空,生生便叫人醉了。
而雾晓湖上烟水迷离,飘然而落的花瓣激起圈圈微小的涟漪,水光荡漾间,映出雪域上方高而远的天空,也在一晃一晃,碎成一块块碎片。
离央就倚在洛提树下,看到如此一帧美丽的画卷,就会绽放出一抹柔和而宁静的笑,大而明亮的眼睛弯起来,晶莹剔透的瞳仁中弥漫着飘舞的雪花,还有地上明亮的雪光。
有灵性的雪鱼不喜欢离央,但并不用言语攻击,只是自己在湖里自在地游来游去,不和离央说话罢了。但偶尔抬头看见洛提树下离央静美的笑容,洛提花落满她的白裙,也会有一瞬的失神。
冰狐一族无论男女都姿容绝佳,离央的外貌更是得天独厚。
只是这个,没有人特意说出来,离央也就没有发觉。
玄冰鸟也是性情高傲的一族,哪怕看见离央也会当做没看见。而且,自从离央常来雾晓湖边,同族的冰狐也就不常来了,要来也是掐着离央不在的时候。
因此,离央也乐得清静。
这样的时光很唯美,却也是孤寂的。离央每日除了听到自己和阿婆说话的声音,便只有花瓣和学落地的声音,还有行走时雪在脚底下碎裂的细微声响。
但离央耐得住寂寞,只要阿婆还在等着她归家,只要雾晓湖还没有消失,冰幻雪域还没有停止落雪,她就可以活得简单而满足,永远都不怕孤单。
这一天,离央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冰幻雪域中行走着。天空正飘着鹅毛大雪,而离央只穿了一件洁白素净的叠纱裙,上面绣着清莲,冰蓝色的发长至腰间,如同直泻而下的瀑布。她没有用幻术屏蔽大雪,雪花便落在她冰蓝色的发间、脸上、颈间、裙上,冰凉冰凉的,离央却很开心。
直到身上的雪实在太多,离央才动用灵力抖落身上的雪花,撑起了透明的屏障。而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雪域的边界,再往前,就是人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