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雪风见众乡亲俱都十分虔诚,冒雨在此等候多时,不给他们一点交代,一则于心不忍,二则也非为人处事之道。
念及此,阎雪风随即拱手说道:“诸位乡亲,大家对阎某的厚爱,在下心领神会,至于那作战中的细节,确实一言难尽,而且其中涉及诸多军中机密,不便公开陈说。今日在此相遇,便是缘分,阎某也算给大家一个见面礼。但凡家中有十至十五岁孩童的,男女不限,自今日起,六日之内,可到宁蛮府军营募兵处报名参军,在同等条件下,阎某必会优先考虑入选。”
人群立时一阵欢呼,大都面露喜色,而那些没有这个年岁小孩的人,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沉吟片刻,阎雪风接着说道:“大家就此散了吧,我们也要走了,诸位乡亲,就此别过!”
众人俱都拱手揖礼回应,陆陆续续开始散去,只剩下曹县令一行人还在门口候着,阎雪风淡淡说道:“曹大人,你怎么还不走啊?”
曹宇修连忙行礼道:“下官在酒楼略备了薄酒,恭请阎将军一行移步,吃喝一顿再走!”
阎雪风摆手道:“这就不必了,我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吃喝的!”
曹宇修不无惶恐的说道:“阎将军误会了!下官素知两位将军节俭,未敢铺张,无非是聊以充饥的家常便饭!”
阎雪风随意的回了一礼,淡淡说道:“曹大人的心意,我等心领了,休再多言,失陪了!”
曹宇修面有惭色,略显尴尬的恭声说道:“阎将军高风亮节,下官颇受教益,下官一时唐突,望将军勿怪。”
阎雪风很随意的摆手道:“行了,告辞!”
说时,阎雪风转身进入客栈,他本欲出去转一会的,这么一折腾,竟是没了心情,只想尽快回宁蛮府办事。
曹宇修躬身行了一礼,面上却掠过一丝厉色,低语了一句:“架子够大啊!本官要不是看在刺史大人的面上,岂会受这等窝囊气!”
阎雪风快步上楼,只见萧道成打着哈欠走出房门,含混不清的说道:“楼下吵什么,老子想赖一刻床都不行!”
阎雪风撇嘴笑道:“几百人堵在门口,来给我们送礼送行呢,被我打发走了!”
对于这种事情,萧道成似乎司空见惯了,并未觉得惊奇,随意哦了一声,说道:“这样啊,不要收礼,老子没这规矩!”
阎雪风撇嘴道:“这还用你说,我已吩咐掌柜的代劳,全部原样退回去!”
萧道成点点头,笑道:“那行,叫大家收拾一下,我带你们去吃中庐打卤面,吃一次保准忘不了!”
阎雪风撇嘴道:“老子又不是你的用人,干嘛听你的使唤!鉴于你带我们去吃美食,老子姑且让你使唤一回!”
萧道成无奈的摇摇头,指了指阎雪风,笑道:“你他娘的真是锱铢必较啊,从不干赔本的买卖!”
阎雪风谑笑道:“你说对了!老子就是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从不吃亏,也不让人吃亏!”
说时,阎雪风已转身步入客房通道,去叫大家起床。
一刻钟后,大家在客栈大堂集合,掌柜的死活都要退还房钱,拉拉扯扯了一会,阎雪风跟萧道成讨了五两银子,扔在柜台上,淡淡说道:“掌柜的,务必将这些礼品原样退还,这点银子你收着,跑腿也挺辛苦的!多谢留宿,告辞!”阎雪风随意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走去。
掌柜的愈加惶恐,拾起银子便追了出来,扶住马车,不停的说道:“将军,万万使不得!收房钱已属不义,小人虽是生意人,却也知悉廉耻之道。你们舍生忘死,为国尽忠,保得一方安定,小人才得安心做生意,养家糊口!举手之劳,安敢再收银钱!”
阎雪风一手托着车帘,轻笑道:“掌柜的倒是仁义之人,他日再会,定要讨你一杯酒喝。今日就此别过,勿再多言,告辞!”
说时,马夫已挥鞭策马,两车两骑,往北行去。
掌柜的一路小跑,追出老远,车马却已去得远了,只得怔怔立在原地,抱拳目送他们远去,口中不无感叹的自语了一句:“我大宋官员,如果都似这般廉洁自持,岂会纷乱至此啊!”
在萧道成的带领下,一行人去了柳记老面馆,去吃那传说中的中庐打卤面,果然名不虚传,众人俱都赞不绝口,阎雪风更是胃口大开,一口气连吃三碗,少不得又被萧道成笑话。
出了中庐县城,一路北上,至晌午时分,车马已到宁蛮府城中。先将张鹤年送回张记别坊,随后就回了参军府。
萧道成吩咐管家给卢直一家人安排房间,给他们配一个丫奴使唤,卢琬和奶奶从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府邸,好奇的四处打望。老人家感激涕零,少不得又要磕头感谢。
安置妥当,阎雪风和萧道成便又驱车去了马卒营中。
因马政官司马熊暂被收监,军队岂可一日无主,萧道成便临时指定马政副官沈尚忧代理马政官事务。
沈尚忧此人,以刚直不阿闻名,因不愿与司马熊这等贪官为伍,素来与司马熊不和。此番得知司马熊被下了大狱,不禁拍手称快,愈发的佩服萧道成行事果断、公正廉明,心中顿生归附之意。
一番交谈之后,阎雪风和萧道成俱都认可沈尚忧的见识和才干,采纳了他的建议,遂将所有马卒集合,以便于快速挑选。
只一刻钟的功夫,三千余马卒聚集在训马场,俱是半大小子,无一人成年。
阎雪风撇嘴笑道:“萧参军,我这无职无衔的,只怕小弟们都不认得我,还是你来说几句呗!”
萧道成一声轻笑,也不推辞,跨前两步,肃立在队伍前,高声说道:“众位马卒兄弟,今日将尔等聚集在此,只为选拔一批特殊人才,年龄须在十至十五岁之间,但有意向者,皆可报名参与角逐,优胜者获得入选资格!”
言未毕,场下立时一阵骚动,幸喜不已。
这些马卒小兵,尽数是穷苦人家子弟,而且大都是被迫从军。他们的军旅轨迹,一般都是先喂几年马,同时练习一些基本的对阵搏杀战术,等年长一些,就被编入各作战部队。对他们来说,升职基本是不可想象的事,运气好的能多活几年,运气不好的,第一仗就挂掉了,这无异于不定期死刑。
参军大人和一时风头无两的阎将军亲自来挑选,他们不难想到,这必定是出人头地的大好机会,所有人都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