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留步,如寂静中一声箜篌脆响,余音绕梁,划开阎雪风心底埋藏的那些许孤寂,随即回身,鞠礼说道:“姐姐有事吗?”
只见绿裳女子柳眉轻蹙,似笑非笑,微微撇嘴道:“公子好生无礼,说来便来,说走便走!本姑娘原本在此静心赏月观莲,你这突然搅扰,忽而没了心情,莫不是就这般算了吗?”
阎雪风愣了一下,微微欠身说道:“在下实在出于无意,再次给姐姐赔不是了。”说时,阎雪风又躬身行了一礼,貌似比较虔诚。
绿裳女子粉面如水,不愠不喜,淡淡说道:“单单作揖行礼岂可作罢,你得……你得陪我谈心,直到本姑娘开心为止,方可饶过你!”
阎雪风面色微沉,倘是其它时候,与这等风姿绰约的古典美女花前月下叙谈,不说求之不得嘛,至少也是无免疫力的。或许是与萧思话勾心斗角扯了几个小时,有些累了;又或是前一刻忽而忆起过往,情绪有些低落,偏偏此刻就是意兴索然。
愣了半响,阎雪风长吁一声,竟不知如何回绝才好。
那绿裳女子忽而皓齿轻咬,嘟哝了一下嘴唇,愤愤说道:“本姑娘见你昂藏七尺,当是豪迈之人,不曾想竟这般扭捏。你莫不是以为本姑娘沾风惹草,想要勾搭你不成?哼,气死姐姐了!”说时,绿裳女子愤然起身,拂袖而去。
阎雪风心里那个冤屈啊,竟是一时六神无主,慌忙回了一句:“姐姐留步!”
说时,阎雪风竟然鬼使神差的探出左手,去拉了那女子一把,这一激动,少不得就用了两分力气。那一条娇小玉臂,如何受得了这抓握,当即惊叫了一声。在那保守的时代,阎雪风这才发现自己确乎太过鲁莽了,又如触电般连忙松开大手,心中更加慌乱,嗫嚅道:“对……对不起!我……”
绿裳女子揉了揉玉臂,玉面掠过一丝谑笑,冷声说道:“你这厮竟敢非礼本姑娘,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定要叫人把你抓起来,严刑拷打!”
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阎雪风虽是第一次亲见古代的富家千金,不过,承蒙烂大街的古装神剧耳濡目染,也不难想象她们的刁蛮任性,倘若此时这女子真的大呼几声“非礼”,惹来了家丁府兵,少不得又会惊醒萧思话,那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阎雪风不及多想,连忙赔礼道:“姐姐饶命!在下真不是故意的!”
绿裳女子不禁窃笑,面上却是一副横眉冷眼模样,冷声说道:“哼,本姑娘以为你百毒不侵呢?没想到却是如此在乎名声!本姑娘都不怕声名狼藉,你一个大男人,反倒这般计较!”
阎雪风憨直一笑,淡淡说道:“姐姐伶牙俐齿,在下服输了!听凭姐姐欢喜,在下做什么都可以?”
绿裳女子玉面撇过一丝谑笑,随口说道:“只要本姑娘高兴,当真做什么都可以?”
阎雪风微微点头,未敢多言,只怕哪里又说漏了嘴。他不得不承认,对于这种刁蛮骄纵的大小姐,自己还真是毫无防御能力,只觉十分费神。
绿裳女子当即说道:“那本姑娘叫你跳进这荷塘里,呆上半柱香时间再爬上来,你跳与不跳啊?”
阎雪风当即一脸黑线,挠挠头,嗫嚅道:“呃,这……这不太好吧!这么好的莲花,我这一跳,岂不是踩坏了!还有啊,吓到那些正在睡觉的小鱼小虾,也是罪过啊!”
绿裳女子当即撇嘴道:“哼,你这厮,道貌岸然,果然是信口开河,刚说过的话就不认了?还敢巧言狡辩,实在可恨!”
阎雪风心下暗自叫苦,虽然他知道这女子是故意戏耍他的,但却无言以对,只能涎着脸笑道:“姐姐教训的是,在下羞愧难当!”
绿裳女子见阎雪风彻底服软,脸上掠过一丝得意之色,忍不住掩口轻笑道:“你这人,就是自讨没趣。早先时候,倘若你是这般姿态,本姑娘又何必为难于你!行了,本姑娘现在略微有些高兴了,暂且放你一马,就不叫人来捉你了!”
阎雪风憨直一笑,轻声说道:“多谢姐姐饶命!”
绿裳女子撇嘴轻笑,随即坐回刚才凉亭边上的红松木“美人靠”,随口说道:“坐下说话啊,你这么高的个头,杵在那,难不成要本姑娘一直仰视你不是?”
阎雪风无奈,只得远远的坐到一旁,不料那女子又不高兴了,悻悻说道:“本姑娘是豺狼虎豹吗?你有必要坐得那么远?”
阎雪风轻笑一声,缓缓说道:“姐姐莫要误会!圣人曰,男女授受不亲,在下是为姑娘着想!”其实阎雪风心里是在想,这要是挨得近了,自己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万一不小心又捏了人家一把,岂不是又要闯祸。
绿裳女子撇嘴笑道:“嗬,看不出你还是个谦谦君子啊!不过,看你肤色黝黑,长得五大三粗的,怎么看,也不像是白面书生啊?如果本姑娘没猜错的话,你肯定是个带兵打仗的!”
阎雪风点点头,微微笑道:“在下这副形容,岂能骗过姐姐慧眼!军营里粗卤惯了,让姐姐见笑了!”
绿裳女子饶有意味的撇嘴一笑,淡淡说道:“不过,你倒是与一般的行伍不同,外貌虽则粗犷,心地却还有几分细柔。”
阎雪风一声轻笑,不置可否。
片刻尴尬的沉默后,绿裳女子似乎又不高兴了,撅着嘴说道:“你这人像个闷葫芦,都说了半天的话了,也不会想着问问本姑娘叫什么名字!”
阎雪风挠挠头,无奈轻笑,本来他此前是不太想说话的,因为这么一闹,心中已无烦扰,不禁暗想,既然这小妮子那么喜欢瞎扯,那我就陪她玩一玩又如何,反正此时也睡意全无,长夜漫漫,权当打发时间了,随即揖礼,一本正经的问道:“敢问姐姐芳名?年方几何?是否婚配?家中老幼可好……”
不等阎雪风炒豆一般数完,绿裳女子当即撅嘴喝道:“停停停!你是查户籍还是审人犯啊?哼,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阎雪风撇嘴谑笑道:“在下如此真诚,姐姐错怪啦!”
绿裳女子气呼呼的说道:“好,那我告诉你,本姑娘芳名萧晴,年方十八,未嫁!”
一听到姓萧,又如此刁蛮嚣张,在这刺史府中,当然不作第二人想,阎雪风已经料定必是刺史萧思话之女,心下暗想,这萧老头人品不咋地,女儿倒是个大美女。
阎雪风脸上掠过一丝邪笑,煞有介事的说道:“哦?姐姐莫不是萧刺史千金?那真是多有失礼啊!”
萧晴昂起头,不屑道:“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莫非你要趋炎附势不成?你这人,一会木讷,一会奸诈,本姑娘倒要问问你这黑脸将军,到底什么来头?快说!”
阎雪风抚掌笑道:“趋炎附势吗?姐姐高看我了,在下还没学会!在下常年征战在外,脸要不黑,那就是妖怪了!不过还不敢自称将军,籍籍无名之辈,小名阎雪风。”
萧晴好似受了电击一般,忽然跳起来,满脸惊奇的问道:“你就是阎雪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