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拓跋焘被迫猛一收势,身形急退,方才险险避过阎雪风这亡命的突刺,呼吸急促,脸色瞬间煞白。
常人看来,阎雪风无异于同归于尽的打法,但作为一名掌握精湛格斗术的特种兵精英,岂会不知人体学的各种原理,人一旦被瞬间割喉,心脏便会骤停几秒,那一瞬间,身体是失控的,肢体根本无法延续前一秒的动作,纵然因为惯性负伤,也绝不会致命,这不是赌运气玩命,而是近身格杀的艺术。
阎雪风未给拓跋焘喘息的时间,一个虎扑,双刀齐用,左手单刀刺向拓跋焘腹部,右手单刀猛扎拓跋焘胸口。
来势凶猛,拓跋焘被迫连退两步,挥剑格挡,却已身靠屏风,退无可退。
阎雪风凌冽的攻势并未因此停歇,迅速逼近,短兵战长兵,就是凭近身、速度、灵巧三大法宝取胜。
瞬息之间,拓跋焘刚刚格开阎雪风的双刀齐用,不料阎雪风左手迅疾下压,单刀沿着长剑锋口刺啦一声滑下,拓跋焘未及避让,手背立即被划了一刀,拓跋焘全然不顾,长剑一个横削,直取阎雪风脖颈。
阎雪风迅速挥刀格挡,同时手腕下压,顺势一个滑刺附带擒拿,扼住拓跋焘手腕,不但顶住了攻势,还在拓跋焘手腕上划了一刀,趁着这个间隙,阎雪风下盘稳扎,猝不及防踹出一脚,正中拓跋焘腹部。
这一脚力量不容小觑,只见拓跋焘后背猛的撞向屏风,直接将屏风撞破,横穿而过,哗啦啦一声乱响,屏风随即倒地,拓跋焘也摔出三米开外,未及翻身爬起,阎雪风已如鬼魅般迅速扑杀过来,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近身格杀,就是要用短促的连续爆发式攻击,震慑对手,使之手忙脚乱,无从应对,从而暴露破绽,伺机擒杀。深谙此道如阎雪风者,岂会给拓跋焘翻身爬起的喘息时间。
阎雪风横如饥饿的嗜血猛狮,速度爆发,对猎物穷追不舍,踏着倒地的屏风,凌空跃起,鹰扑而下,狼牙双刀闪过一抹寒芒,扎向正准备翻身爬起的拓跋焘。
势不可挡!拓跋焘未及翻身,迅疾就地一个翻滚,险险避过致命一击,随即反手挥剑劈砍。阎雪风身体刚着地,却犹如碰到弹簧一般,迅速弹起,飞起一脚,侧踢拓跋焘手臂。拓跋焘一击未中,连忙收势,避过阎雪风迅疾的一脚,一个翻身跃起,爆喝一声,双手握剑,猛力劈向阎雪风头顶。
不料阎雪风身形一矮,迅疾贴近拓跋焘,左手单刀反手一划,同时右手单刀突刺拓跋焘肋下,拓跋焘为避肋下要害,手臂未及收势,惨呼一声,手臂又中一刀。
拓跋焘冷汗涔涔,连退五六步,避开阎雪风穷追不舍的双刀突刺,脚下已略显凌乱,呼吸也有些不稳。反观阎雪风,目光凌冽,面沉如水,未有丝毫气喘。
下一刻,拓跋焘眼中掠过一丝决绝,一声厉啸,只见灭魂长剑赤光频闪,密如雨点的剑招将阎雪风全身罩住,招招搏命,硬是将阎雪风逼退了四五步,不断挥舞双刀招架,因长剑力道极大,每格挡一下,虎口便被震得有些发麻,渐渐有些吃力之感。
拓跋焘迅疾的连续攻速,也迅速消耗大量体力,势头渐渐迟缓下来,难免露出破绽。
下一秒,阎雪风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格开拓跋焘长剑的那一瞬,忽而猛然前趋,贴着拓跋焘手臂迅疾跨出一步,右手单刀翻转,只听得噗的一声,刀身入肉,拓跋焘左肩顿时血花飞溅。电光火石之间,阎雪风左手曲臂,牢牢扣住拓跋焘左臂,顺势下压,猛力一扭,只听得骨节脱臼的咔咔声响,拓跋焘惨呼一声,长剑当啷一声坠地,这正是贴身擒拿术中的缴械式。
未及拓跋焘喘息,阎雪风右腿已缠上拓跋焘下盘,用力一个绊腿,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拓跋焘重重仰面倒地,阎雪风也顺势压下,缠住拓跋焘手脚,同时手起刀落,右手单刀已逼近拓跋焘脖颈,只须毫秒,拓跋焘将被割喉而亡。
然而,那一瞬间,阎雪风突然犹豫了,狼牙刀停在了拓跋焘的喉间,只划出一条细长的血痕。
拓跋焘左臂被扭断,浑身是刀伤,痛得冷汗涔涔,咬牙挤出一句:“为……为何不动手?”
阎雪风松开手,缓缓起身,长吁一口气,收起双刀,淡淡吐出一句:“你走吧,我不想杀你!”
拓跋焘挣扎着爬起身来,忍痛说道:“你一路追我到此,难道不正是为了这一刻吗?拜将封侯,在此一举!”
阎雪风淡淡回了一句:“那是此刻之前的想法!”
拓跋焘虽则全身是伤,却未显出半分病弱之态,恣肆放声笑道:“我拓跋氏戎马半生,历经大小战役数百次,见识过的英豪如过江之鲫,却从未敬畏过任何人,却因兄弟这句简单的话心生颤栗,拓跋氏此生无憾矣!”
阎雪风不置可否,冷声说道:“你再不走,大军若至,那时便由不得我控制了!”
拓跋焘长吁一声,堂堂一国之君,从来只有别人拜他,却突然俯身拜倒,单膝跪地,恭声说道:“我拓跋氏上只跪过苍天、圣王,下只跪过黄土、爹娘,今日却甘心一拜!并非拜谢英雄不杀之恩,却是因为敬畏与佩服!”
拓跋焘祖籍乃是鲜卑游牧民族,他所行之礼,双手揸开五指,重叠紧贴胸脯,仰面视天,称为牧神可汗礼,代表最虔诚、最崇高的敬畏,通常只在祭拜天地、瞻仰可汗之时才使用。
这一拜,阎雪风确实吃惊不小,连忙趋身扶起拓跋焘,沉声说道:“阁下何必如此!我不杀你,同样是出于敬畏!你占领平阳县城,在粮秣奇缺的情况下,却未屠城,也未过分扰民,部队全部驻扎在城外。甚至颁令御旨,不得滥杀无辜。光凭这一点,我阎雪风就下不了手!且不说你有经天纬地之才,心系黎民之愿。你一死,只怕北方又要纷争四起,生灵涂炭!”
拓跋焘嘴唇微微颤抖,半响才平静下来,慨叹道:“没想到,天下最懂拓跋氏之人,竟是他的死敌!”
阎雪风不愿久留,最后说了一句:“你还是快走吧,可以带走贴身禁卫军,其余军队必须留下,并且令他们全部缴械投诚,这是规矩!”
拓跋焘点点头,沉吟片刻后,恭声说道:“兄弟,你才是真正的经天纬地之才,我拓跋氏斗胆再次相邀,纵然让某禅位于你,咱们共谋天下,某也绝不迟疑!”
阎雪风轻笑一声,淡淡说道:“阁下高看我了!我就是个热血小兵,除了打仗杀人,其它什么都不会,更玩不懂政治,哪有能力治理天下!你不要被我掏心窝的几句话骗了!”
拓跋焘急切道:“兄弟如此过谦,真叫某无所适从啊!”
阎雪风摆摆手,沉声说道:“阁下休要多言,我断然不会做那误国误民、千古遗臭之事!凡事自有天意。与阁下的情义,阎某记下了。不过战场之上,只决胜负,他日再见,我也绝不会手软!”
拓跋焘不禁连连摇头,长吁一声,说道:“也罢,天意难违!”
阎雪风随即说道:“稍等,我帮你把手臂接上。”
阎雪风抬手摸了摸关节,猛一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脱臼的手臂已被接上,拓跋焘猛一咬牙,汗流不止,却未叫唤,随即活动了一下,笑道:“兄弟如此精通人体结构,无怪如此悍勇!”
随后,拓跋焘点了一百贴身禁卫,叫他们在城门口待命,又命令其他所有禁卫缴械投诚,等待收编。
拓跋焘不理会伤势,命人牵来两匹战马,说道:“阎兄弟,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