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雪风坐了一会,又嫌无聊,随即问道:“老爹,家里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吱一声。”
骆永图笑道:“行啊,帮老夫碾药呗。”随即起身,端来一个大簸箕,里面全是晒干的树皮,内里一面黄橙橙的。
阎雪风抓起几块嗅了一下,问道:“这是啥药?”
“黄柏皮,清热解毒的。”
骆老爹指了指屋内,说道:“你有力气,把那石研钵端出来,你只需舂碎即可,我来研末。”
阎雪风毫不费力的端起几十斤重的石研钵,放在门口,抓了几把黄柏皮扔进去,咚咚咚舂起来。舂碎之后,用勺子舀在木盘里,交给骆老爹,他接着用药碾研末。
一老一少,一边碾药,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场面颇像父子间的家庭劳作。
这时,斜对面一个七旬老汉,蹲在屋前抽旱烟,默默看了半宿,才凑过来聊天,十分恭敬的问道:“骆神医,这是你家女婿不?啥时候婚配的,咋不说一声,我们也来讨杯酒喝不是!”
阎雪风强忍住没笑。
骆老爹顿了一下,笑道:“李爷,你老眼花啦,这是咱家远房亲戚!”
李爷赧颜一笑,做了一个掌嘴的动作,说道:“诶哟,老眼昏花了!多好的小伙子,又能干,又勤快!我瞅着他扛的那两捆柴禾,真是天生神力啊!”李爷蹲在地上,眉眼颤动,竖起了大拇指。
骆老爹递过去一条矮凳,说道:“你老坐啊,蹲着头晕!”
李爷接过矮凳坐下,捋着白须,上下打量着阎雪风,忍不住又夸道:“谁家要是找了这样的女婿,那可是享福咯!”
阎雪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岔开话题说道:“李爷,您老高寿啊?”
李爷随即伸出三根手指,比划道:“七十有三哩,耳朵还灵,就是眼神不好使。”
骆老爹闻言后,说道:“李爷,给你老配的明目药,记得按时吃啊,要常吃才能见效。”
李爷当即连连点头,感激道:“托骆神医万福,要不然,老朽这眼睛,只怕早就瞎咯!好人嗱!我三溪村自打你来了以后,什么大病小痛的,都有个求处,老天爷开眼嗱!”
“李爷说的哪里话,我骆永图当年流离失所,蒙乡亲不弃,做这点小事,还不及你们恩情的十之一二!”
李爷摆摆手,黯然说道:“过去的事,三溪村对不住你们父女啊!老朽也总觉得亏欠。你骆神医以德报怨,我三溪村何德何能,有此福报!”
骆老爹摆摆手笑道:“李爷,这兵荒马乱的,他们也是怕惹来祸事,不怪他们。过去的事,就不提啦!”
李爷连连点头,吧嗒着旱烟,笑眯眯的赞叹道:“良善人嗱!医术精,气量大!”
三人说了许多话,李爷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回屋,捣鼓了半天,拿来一坛珍藏多年的老土酒,一小袋花生米和一些干腌菜,笑着说道:“老朽今晚厚着脸皮,来你家蹭一餐晚饭,咱们好好喝几盅!”
骆永图顿了一下,看了阎雪风一眼,阎雪风知道他的顾虑,他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萧道成在此。阎雪风略加思索,觉得无碍,便微微点点头。
见阎雪风点头,骆永图才笑着说道:“家里都有,你老来吃个饭,又是拿菜又是提酒的,不像话!”
李爷顿时不乐意了,瘪嘴说道:“这是老朽一点心意,贵客第一次来,也没啥称手的东西,就这坛老土酒还能下喉,存了十几年哩!”
听闻有陈年老酒,阎雪风立即两眼放光,起身接过坛子,拔开酒塞子,一股甘冽的酒香扑鼻而入,忍不住吞了下口水,笑道:“李爷,我先尝一口哈!”
阎雪风不等李爷说话,提起坛子就灌了一大口,吧唧吧唧嘴唇,只觉入口柔滑,唇齿留香,不禁咧嘴赞道:“果然是好酒!”
李爷也是爱酒之人,自己的藏酒得人赞许,十分得意,捋着白须,呵呵笑道:“这位小哥不仅天生神力,还是个豪气英雄,单从这喝酒就能看出一二!”
阎雪风憨直一笑,不置可否,倒觉得这老头子不但酒好,人也颇有几分意思。
酒虽好,阎雪风也不好意思现在就放开喉咙大喝,随即将坛子递给李爷,李爷将酒和菜交给骆璃,便回屋去了,说是要回去陪陪老婆子和孙子,一会再回来吃现成的。
萧道成一直睡到晚饭时分仍未醒,阎雪风不禁有些担忧,骆老爹去查看了一番,说气息和脉搏都很稳,叫他不必担忧,两日内应该就能下床走动了。
经阎雪风提议,晚饭便放到了门口来吃,说室外更有喝酒的气氛也不假,不过更多的是为了不吵萧道成,喝酒之人,酒兴上来,难免话多声音大。
骆璃还未上完菜,阎雪风就忍不住打开了酒坛,他嫌酒盅太小,直接改用大碗,省得老是倒酒,三大碗酒一倒,半坛酒已经不见了。
李爷笑道:“小哥真是豪爽人嗱!”
“李爷,骆老爹,我敬你们!”
自来到这南朝,阎雪风还从未喝到过这么浓冽的酒,几大口灌下去,大呼过瘾。
骆老爹和李爷都看傻眼了,这种烈性的酒,他们可是不太敢招惹的,阎雪风却如喝水一般,还很痛快。
“小子,你悠着点,这是烈酒,你这种喝法,非烧坏了胃不可!”骆老爹见状,忍不住提醒道。
“老爹,放心吧,这一坛灌下去,也未必够饱!”
李爷当即吓了一跳,惊呼道:“小哥,这一坛起码也有三四斤吧,当真如此海量?”
阎雪风又灌了两口,哈出一口气,嚼着菜说道:“嘿,我早就馋得紧啦!”
骆老爹嗤之以鼻:“年轻人,说话就是没边儿没谱的!”
“喝啊你们,别光说话!”阎雪风也不理会骆老爹的数落,兀自尽情品佳酿。
骆璃上完菜,自盛了一碗饭坐下,看着阎雪风一大碗酒,才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见底了,而另外两碗,却只下了一小圈,随即笑道:“你还真是三头牛,你以为这是水呢,一会别钻桌子底下爬不起来!”
阎雪风夹了一口菜,撇嘴道:“骆璃妹子,哥不是跟你吹,就算是这种烈酒,没个三两坛,还真不能把我放倒咯!”
“我看你啊,现在就已醉得不行,都说胡话了!”骆璃嗤嗤一笑,嘴角荡起浅浅梨涡,这是阎雪风最欲罢不能的笑容,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