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苏城这里的事情至此就解决了。屠夫谷的人得到了清白,镖箱被盗的过程也清清楚楚,就连紫云镖局里的内鬼也被抓了出来。
可还有一个问题,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偷镖箱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依旧在困惑着三人,可惜的是此时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就连唯一的几个人证也是死的死,被监押的监押,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只是花断云还掌握着一条看上去似乎没有用处的信息,那便是幕后黑手身上的丝线来自魏国。
花断云虽然不知道魏国和两国战争有什么关系,可从晋昊开战以来魏国始终保持中立的态度来看,这一切的真相都还浸没在未知之中,和那真正偷东西的人一样,成了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
两日后。
冬日渐渐临近,寒风中的萧瑟便越发深沉。顾欧二人陪花断云牵马往城门外走,三人皆无语,只看着形迹匆匆的人在不停进出着这座城市。由于他们心中还有很多担心的事,便觉得每一个人都似乎愁眉苦脸的。
顾苏城背着手叹了口气,对花断云道:“在漳州城留驻了这么久,最终还是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顾苏城指的自然是镖箱被偷走,而且也没能追回来的事了。这件事情的后果肯定很严重,尤其是顾苏城误判屠夫谷是小偷浪费了宝贵的半年时间,恐怕晋国的大将军在知道之后,一定会很生气。
想到这里,花断云道:“这半年里,难道你就不曾怀疑过自己的判断吗?”
顾苏城苦笑着道:“我自然怀疑过,只是运镖被劫太过突然,那人的手法又很巧,我的心思都花在思考他是如何偷走东西,和向屠夫谷讨要失物上,便总把那点疑惑抛在脑后。”
花断云道:“其实你应该先去找你们的大将军汇报的,这样真出了问题,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欧阳窃魂在一旁摇摇头着道:“现在说这些没用了。既然镖丢了,我和顾苏城必须要去晋都一趟,这几个月里晋王的人也常来漳州城询问情况,我想有我在,晋王应该不会太过于为难紫云镖局,就是不知道前线怎么样了。”
顾苏城听欧阳窃魂这么说,也是点点头道:“最近的飞鸽传书告诉我三个月前晋军已经逼近昊国银桦城,如果患那样的怪物在城市里出现,恐怕城市的现况会很糟糕。”
一行人此时已经到了漳州城门外,花断云思考片刻之后,便微笑道:“这好办,我此行离开便去一趟前线,看看那里的情况,如果患实在厉害,我便飞鸽传书给空桑,请师尊想办法。”
欧阳窃魂就道:“你身为修仙的,过多的插手政治总还是会引起灵界人的注意,而且晋国的军内也有修仙者,你这么去恐怕很危险。”
顾苏城也同意道:“对啊,前线不比这内地,虽然你是昊国人,但也没必要为这一个称呼犯险。”
听到二人劝他,花断云只是轻笑,然后道:“昊国遭晋国进攻已久,我却始终没有为自己的人民国家做过什么,这次去,也算是让我自己安心些,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
顾苏城道:“昊王方面如此待你,你竟然还能替他的天下担心,我不得不佩服你了。”
花断云翻身上马,同时微笑道:“天下不管是姓昊还是姓万俟,百姓总不会跟着帝王姓。这些掌握生杀大权的人互相倾覆消灭,不过让无辜的人给他们卖命罢了,我自然不会为他们担心。二位,花某此行更远,可能要在战场上逗留很久,希望以后有缘还能再见。”
欧阳窃魂道:“你弟弟的事情,等我们去过晋都便会去办,顾苏城在江湖上行走三十年,建立的关系网络错综复杂,应该很快就会找到他们。若是以后你有事,便到晋都找我们吧。”
花断云笑了笑道:“那就多谢二位了!”说完双腿在马肚两侧一夹,那马儿发出一声长厮,便向东绝尘而去……
……
漳州以东,有大道通往晋国边境。大道两侧是深厚浓密的山林,人迹罕至,十分荒凉。
花断云心中盘算着,要想抵达此时的晋国前线,至少要骑马三个半月。前两个月一直会在晋国境内,抵达平邑之后进入昊国境内,驱马东行一个月,就能从阳明城外经过,那里此时已经被晋国占领。再驱马东行半个月,才是最新的前线——东境银桦城。
东境银桦城是昊国重要的经济城市,当地盛产建筑木材和石料,而且银桦城北方就是黄金城市金临,一旦攻占,晋国立刻就能以战养战,加快对整个昊国的占领。
花断云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晋国侵占昊国,不过是为了能在昊国全境内大肆搜寻龙吟扇,他这次去前线,其实心里也暗暗隐藏着一个想法,那就是把晋军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希望晋军能为此放弃进攻昊国。
战争需要消耗的资源,不仅仅是人力,还有整个国家的财富与健康,国家的主人通常不会随意发动战争,是因为潜在能得到的利益比不上战争的消耗。
但是在知道龙吟扇是灵界人都趋之若鹜的至宝之后,任何人都清楚龙吟扇所包含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任何人界所能想象的利益——想想看,一把画了仙界神兽龙凤的神器,这是赤裸裸的对整个世界规则的挑战。要是能得到这把扇子,对人界帝王来说,这意味着神权和王权的统一,对晋国的修仙者来说,这意味着一条通往仙界的钥匙,不管是哪一个,都只对晋国有好处。
花断云这才真切地庆幸自己在来晋国前把扇面涂起来了,否则的话恐怕还没到漳州城,他和欧阳窃魂就已经被晋国的修仙者包围了。
连续奔走了近两个月,身下马儿都换了十几匹,花断云终于抵达晋国边境这几天来见到的第一个休息点。
说是休息点,其实不过是个路边的小茶铺。花断云牵着马走近茶铺的时候,看到一个穿花棉布衣服的大娘正露天趴在桌子上睡大觉,茶铺外的炉子上烧了一大锅热水,此时水汽朦胧,把铺子里蒸腾得尤其暖和。
花断云见大娘冬困得凶,睡得也很香,便笑了笑,把马在茶铺外系好,同时默不作声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他准备等那大娘睡醒。
入冬之后,天气便一天天地冷起来。似乎是为了应证“天寒地冻”这个词的威力,花断云才刚坐下没多久,天上就开始有细碎的雪花缓缓飘落下。
花断云见寒风一阵阵往铺子里吹,把原本蒸腾在铺子里的热气都吹散,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便觉得还是把那大娘叫起来的好,虽然休息很重要,但是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大娘,给我来一壶茶。”花断云装作才到的样子突然出声道。
那大娘明显是个勤快人,虽然睡得沉,但是一听有人要茶喝,便猛地惊醒。
她擦擦嘴边的口水印,抬头一看,发现一个相貌堂堂的公子正微笑着坐在铺里看自己。她虽已年过半百,但也是个女的,想到一个英俊男人看见了自己睡觉的丑相,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就忙不迭地迎上去问:“真是不好意思,让这位公子见笑了。不知道您要喝什么茶?麒麟醉还是碧桃香?”
麒麟醉和碧桃香都是晋国有名的茶,由于这两种茶种植方便,品类繁多,因此不仅达官贵族喜欢喝,平民也都喝得起。
花断云微笑道:“麒麟醉吧。”
那大娘当即喜笑颜开道:“行,公子稍等片刻,我这水还未烧开,我先去拿些小食给您。”
说完也不管花断云要不要了,就冲进铺子旁的草房子里。
花断云看这大娘倒热情耿直得很,便心想着做点好事。想着花断云已经走到那锅热水边,掀开锅盖,顿时满脸热气蒸腾而来。他看旁边有水瓢,就拿起来在热水里舀了一勺,接着随手往铺外面一泼。
就见满天的热气仿佛云雾一般狂涌而起,那轻盈的热气不往天上飞,也不被外面的寒风吹散,只看白花花的雾气散去后,铺子里突然之间仿佛阳春三月般温暖起来,外面飘飞的雪花刚一落进铺子里,就融化成了水滴。
这便是修仙者能做的最简单的事之一,唤作“四时造化”。修仙者大多得天道之奥妙,因此随修仙年份不同,能行的变化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