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断云先前已经休息过了,又辗转反侧睡不着,心头仿佛有事压着,便只能突地坐起来,靠在墙上思索。
自从进这树林,花断云就一直觉得心头有些压抑烦躁。先前也是,如果不是心头烦躁,又怎么会拿扇取凉,这春季已过,天却还没热起来,怎么会热的满头大汗。
花断云又想起“前日”睡着时,被那股危险预感惊醒的事。寻常之人即便有所感应,也是在即将身死,或者偷袭之人近在咫尺,而他坐在树上,狼群在树下潜伏,这也能感应到吗?
花断云就知道自己身上必然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变化,恐怕和之前那宦臣提到的仙根有关。
花断云蹙眉思索片刻之后,就盘腿坐下,开始内息运气起来,这几日因为种种事端,他一直没能修习内功,这才导致被狼群稍微一追就真气上涌。
他所习的武术,大多数不需要什么内功真气,但那些都只是其皮毛,若不是为了打发时间,他连看都不会看的。只不过他所精通的碎云袖,鹊舞十三式都对内功要求极高,还有那落花掌,没了内功也只是一套普通的健体气功而已。
想到这里,花断云摆好姿势,双手轻握双脚让全身经脉连成一个循环,就缓缓驱动起身上真气来。
然而这一运功,花断云瞬间便睁开了双眼,满脸都是讶异惊恐之色。
原来他刚刚内视经脉,竟发现自己经脉中的真气已然枯竭,干净得仿佛前十六载的修习净是无用功一般。
这怎么可能?没了真气,怎么可能还能运功,那我经脉中流窜的是何物?
花断云不敢相信地再次闭上眼运功起来,这次他观察得更加仔细,运功时每经过一处穴位他都会试图看清在节点经脉中流窜交替的是什么。
在他努力观察了一盏茶后,花断云这才满脸复杂之色地睁开眼,低头沉思起来。
经脉中真气的确已经枯竭,但是却被一股奇特的能量所充斥了,也正是这股能量保证了花断云内功俱在,同时还强化了其经脉的强度。
这股能量在经脉中流动的速度比真气要快上很多,不过它给花断云的感觉很像之前在密室中感受到的那股清凉的气息。
想到那股气息从何而来,花断云又一惊,就从腰间把那扇子取下,摆到了面前。
“你到底是何来历?”花断云盯着那扇子,口中喃喃道。
花断云伸出手,缓缓拉住折扇两侧,就把它在面前展开。
扇子上还是那只凤凰,花断云见过在扇上题词题诗的,还有画花草树木,画鸟鱼走兽的,唯有这吟龙鸣凤,即便是皇室也不曾有胆量在扇子上刻画。只因为吟龙鸣凤俱是仙界神兽,其一须一鳞都有着惊天动地的能量,凡是试图用笔画将龙凤束缚在纸中的,最终都落得个纸画被撑爆,而画龙画凤之人身死的下场。
花断云看着眼前扇子上的凤凰,那凤凰之逼真简直骇人听闻,花断云光是用肉眼就能数清凤凰尾翎上羽毛的根数,还有凤凰脖子上的金色鳞片,浑身覆盖的华羽,仔细看来甚至还有微光流转。那画中凤凰神色肃穆,似乎下一秒就要活过来飞出扇面一般。
画凤之人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神通,居然能将如此逼真的凤凰画入纸内。
花断云仔细观赏完扇面,已经是满心的敬畏。光是这一只凤凰,就已经确定了此扇价值绝对足以买下整个荑沧三国了,不,甚至连石海诸岛也能轻松买下。
花断云满眼惊奇,又把扇子翻过来。背后就是一条五爪的腾龙。腾龙同样栩栩如生,满身金光神武逼人。不过扇子左上角还有一行小字,可惜用的不是昊国文字,花断云看不懂,不解其意。
花断云抚摸着扇沿繁复精美的金色花纹,爱不释手。
就在这时,花断云突然感觉扇子一声轻鸣,一道白光突然从扇中飞起,直窜进花断云怀中。
花断云一跃而起,却来不及挡住那道白光。他连忙解开衣裳,看向腹部。那白光却直接没入他体内,消失不见了。
那是什么?
花断云赶紧坐下来,闭上眼运功内视。在体内仔细搜索一番之后,他这才在丹田处发现了一个微弱的白点。
人的丹田是存中气的地方,中气足的人,说话声音洪亮有力,习武之人才多大嗓门。而花断云丹田中本是一股气,此时已经被那白色光点占领。
而刚刚从扇子中钻进他体内的白光恐怕就是融入到了这光点中了。
“这难道就是仙根?”花断云突然想起了宦臣说的仙根,顿时心中猜测道。
从刚才发生的情况来看,这仙根似乎和扇子有什么关联,而且扇中飞出的白光好像也对仙根并无大害的样子。
花断云无法理解扇与自己之间到底是如何作用的,细细想了片刻,就不再纠结,倒是此时门外,却突然有了什么响动。
似乎是有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但这漆黑的树林里又没有大道,怎么可能有人骑马?
花断云侧耳倾听片刻,外面却又寂静了下来,之前听到的马蹄声好像是错觉似的。
不过花断云自知感官绝不会出错,又想起了刚才那女子走前奇怪的叮嘱,心里对着庄园莫明产生了一些忌惮,但是他又说不出来庄园怪在何处,只能摇摇头,一挥手中扇将桌上烛火熄灭,连鞋衣都不换就在黑夜中躺下。
等人事完全寂静之后,花断云这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只听见门外庄园里的流水声越发清晰,可这泠泠水声在野外无人观赏,也显得寂寞清冷了许多。
花断云持着扇,在黑暗中盯着那扇面看。这扇子虽画着逼真的龙凤,而且也充满各种奇怪奥妙之处,可是其他方面似乎和普通的扇子没什么区别,既没有微微发光,也没有闪烁通灵之类的仙家特征,花断云把玩一阵之后,就觉得厌烦了,默不作声地收起扇子,看着头顶天花板出神。
此刻外面应该月出了,房间另一头的茶桌上已经铺下一道白色月光,照得房间里其他地方也终于能看清一些。
花断云感受着这份安静,耳朵又忍不住随意注意起周围动向来。
没想到短短一盏茶时间后,先前花断云以为是幻觉的马蹄声又出现了。
花断云猛地在黑夜中睁开眼,这下他可听清楚了,是绝不可能错了!
想着整个人已经一把抓起枕边剑,就飞窜到门口。
“嘎吱”一声轻响,花断云手抓门上窗格,将门打开,就一步踏进院子中,随后又转身悄悄把房门合拢。
院中一片寂静,薄薄月色洒下,那些造型优雅漂亮的假山都如同泡在银辉的海洋中一般,一半是极黑的阴影,一半是闪亮的光辉,很是刺眼。
花断云见此处无人,不远处那女子的房门紧闭,灯火阑珊,想是已睡下了,就抓着剑身背起手,沿着院中石路向庄园内部走去,形容随意,竟仿佛身在自家庭院里似的。
不过花断云倒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先前的马蹄声极其诡异,如果不是庄外有人来访,那就是庄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因此在观察周围环境之时,花断云还在小心翼翼警惕着四周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