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断云连番跳跃,越过数不清的屋顶,最终来到了内城城门边,此时宵禁还未开始,大门却已经紧闭。
今夜昊王对花家动手,至此便显然是蓄谋已久了。晋军还在前线,昊王竟然已经安排了数百人驻守在城门上。
看来不管魏军是否愿意帮忙,昊王都没准备放任何人离开阳明城。
花断云冷笑着走到城墙边,抬头看着数丈高的城墙。这城墙比花家的密室还要高大一些,但因为此时正在夜空之下,倒也没了刚刚看到密室时的那种震撼之感。
花断云摸了摸城墙,青石表面还是挺粗糙的,贴着墙角双脚并用要爬上去不是什么难事,就是城墙上守卫众多,要掩人耳目实在不易。
花断云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既然还没主意,那就见机行事罢了。
想着已经连番飞跃,整个人像个反着爬墙的壁虎似的,就贴着互相垂直的城墙与城门口壁往上爬去。
几丈的距离转眼就到,花断云爬到最高处,见守卫交替正在进行,这个角落有短暂的几秒无人注意,便脚下一用力,整个人灵巧地腾空而起,在城墙上空竖着翻了个筋斗,衣摆之声猎猎作响,瞬间就越了过去。
城墙上插着数不清的昊国国旗,随着夜风摆动,正好把花断云衣摆作响的声音遮掩过去。
花断云心中一喜,已经贴着另一端的墙壁飞速落下。
等一靠地面,花断云立刻一个懒驴打滚钻到了路边一间民居门口的围栏里。谁知那围栏里正好是那户人家的猪圈,只听“啪嗒”一声,花断云摔进猪的饲料槽中,顿时变成一个落汤鸡,满身白服混着血水脏水,把他一张俊俏的脸都遮住了,俨然一个街头乞讨的要饭花子。
花断云满心郁闷,甩了甩沾满泥水的衣袖,只能再爬起来,推开因好奇凑过来的那群猪,弯着腰往外城的居民区里遁去。
小心翼翼地在民房之间寻找了很久,花断云才在靠近外城墙的一户人家院子里找到一间柴房。虽然满身臭水难忍,但是好歹有了躲藏之地,花断云便在柴房里找了个柴堆,稍微把柴堆分开,躲了进去。
内城繁华而且势力错综复杂,追兵必然不会大肆地搜查,就是不知道昊王是不是也是因为花家秘密才下令动手的,那样一来的话花家秘密没有到手,昊王势必不会善罢甘休,阳明城依旧是危险之地。
可万一昊王不是最后的真凶的话,又是谁会发现了花家的秘密呢?是谁为了得到这个秘密不惜杀光花家上下数百口人?那李大人死前没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花断云抱着胸,满脸愁云地看着柴房木头窗子外面漆黑无光的夜色,心里却不停地思索着。
这一夜真是恍如隔世,转眼之间什么都没了,又转眼之间多了那么多的秘密……
花断云忍不住想起母亲死前的那双眼睛来,眼中一热,又是一阵心酸。他想到李大人所说的话,自己果真被仇恨吞噬了吗,他所杀死的九个人里,真的全都是自己的仇人吗?他手上沾的血,又真的能洗掉吗?
可能是身心俱疲了,花断云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双眼皮犯困,很快他就在这万分的心事中沉沉睡下,只期待这一切在他醒来之后就都如一场大梦般散去。
【第二日】
“啊!!”花断云是被一女子的尖叫声惊醒的。
花断云被惊醒之后,睡意顿去警惕之心大起,还以为追兵居然直接追到外城了,就直接一翻右手,从怀里掏出扇子指向前方。
等他目光聚焦,看到眼前情景,这才突然之间发现眼前尖叫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
那女孩一幅平民打扮,正满脸惊恐地坐在地上,手边的地上倒着个菜篮子,里面的青菜水果撒得满地都是。
那她自然是这户人家的主人了。
花断云一惊,就跳了起来想要说明来意,结果忘了自己还睡在柴火堆里,就把满身盖的柴火都顶了开来。这一下,又把那女孩吓得尖叫起来,连地上的菜都来不及捡了,飞快地站起来逃了出去。
花断云平日里也没有过如此莽撞之时,顿时也感觉尴尬极了,尤其是自己还满身污秽之物,实在不像好人。
于是他勉强收拾了一番,又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扇子经昨晚泥水一泡早就烂光了,只剩下一幅竹架子和半张扇面。
可惜……花断云忍不住心中痛惜,但也只好看了一眼外面,帮女孩把菜篮子收好,然后施施然走了出去。
外面天光正好,可能是太过疲惫,他竟然一觉睡到了中午。
花断云轻轻摇摇头把菜篮放在柴房门口,却突然看到那女孩正躲在一个中年男人背后,两人正如临大敌地站在自家的鹤首瓜架前看着他。
昨夜太黑,花断云没看清这里的布局就钻了进来,现在天亮了,他正好能把这里看个清楚。不过那中年男人可没心情让花断云好好地观赏一番自己的家,就举起旁边的一杆扫帚,指着花断云道:“你是什么人,快离开!再不离开我可要动手了!”
花断云看着中年男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心里有些啼笑皆非,看来自己满身污秽,这人竟然以为自己是什么坏人。
“在下只是在这里借宿一晚而已,如果打扰到了,还请见谅,我这就离开。”花断云抬手给中年男人拜了一下,彬彬有礼地道了声谢,随后也不想多惹是非,就准备离开。
“咦?你等一下。”花断云才走出去几步,就听那女孩突然惊疑着喊住了花断云。
“丫头,你干嘛喊住这个人,看他身上这么多血万一是坏人怎么办?”中年男人也是惊讶地回头斥责了那女孩一句,手上扫帚却还没放下,眼睛依旧警惕地盯着花断云看。
不过那女孩也是个心善之人,见花断云满身泥水,似乎还受伤了,便心有不忍,从男人身后走出来,对她父亲道:“父亲,我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似乎是内城的人,而且看他左臂和左手都有伤,我们帮他一把吧。”
说着,已经不顾父亲的阻拦,自顾自地走上前来。
花断云看女孩靠近自己,就满脸歉意地看了一眼她的父亲,就对他说道:“在下的确并非不怀好意之人,否则也不会在那柴房里待一晚了,只是我的确受伤严重,希望您能多多包涵。”
“哼,如果你不是恶人,又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那男人半信半疑,虽然拉不住自己女儿,但看在花断云的确有些眼熟,而且此时那女孩已经牵起了花断云的手正仔细诊断着,便也叹了口气,有些色厉内荏地问了一句。
“我也是被恶人陷害,真是万分对不住了……”花断云低下头,看着女孩满脸通红地擎着自己的手,心中也放松下来。
“你的手怎么伤成这样,再不上药恐怕就要溃烂了。”那女孩细细检查之后,惊叹出声,抬起头盯着花断云的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