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0日上午9点之前数百名内退、买断工龄、在岗职工已经早早来到鑫桥物流园,将集团办公大楼从一楼到三楼堵得水泄不通。吴景波还没到单位就已得知情况,他担心会发生意外,便拨打110报警,谎称单位有职工集体闹事。很快永定路派出所的警车就来到总部楼下,接警民警下车后看到现场果然聚集了很多职工,便询问是谁报的警,这时吴景波正好赶到,急忙上去和民警打招呼。在民警和2名派出所保安的陪同下,吴景波穿过密集的人群来到三楼董事长办公室。吴景波恳请民警能留下来保障会议安全,民警说:“我们到一楼监控室等着吧,如果发生意外就立刻上来。”吴景波连声道谢。民警带着2名保安来到一楼监控室,透过监控视频密切地关注着三楼的事态发展。
此时,雷昭烜、华兴澜已经来到三楼2号会议室,两人并肩坐在会议桌前等待着吴景波等人的到来;汪毓玲、沈经纶在各自的办公室里忙着接待职工,不厌其烦地向他们揭发吴景波一伙变卖企业的阴谋诡计;柴忠良、武劲飞负责现场指挥,忙得楼上楼下来回跑。不一会儿,阮岱朝、麻凡、丛培尧、施永铎、屠红梅、邵雄等人也陆续来到了,他们见现场聚集了这么多职工,事态完全失控了,便都来到吴景波办公室商量如何是好,最后他们决定今天的股东大会不开了。于是,他们各自回办公室拿了随身物品准备离开,职工看见他们想跑,立刻将三楼楼梯口的防盗门关闭,并搬来椅子坐在门口,组成了一道人墙,不让吴景波一伙出去。见此情景,屠红梅撒泼大喊:“凭什么堵门不让我们出去?”“就凭你个破X出卖企业,今天不给职工一个交待,你们谁都别想离开。”见屠红梅竟敢耍横,几名女工立刻冲上去将她围住,指着鼻子骂到。见职工群情激奋,吴景波知道如果撤消会议,自己一帮人今天肯定无法脱身,便招呼阮岱朝等人到自己办公室简单商量之后,宣布正常开会。
众人来到2号会议室分头坐定,吴景波正准备宣布开会时,武劲飞推门进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庞渤等6名职工。武劲飞对吴景波说:“这6名职工是群众推举的代表,来旁听你们开会。”吴景波阴沉着脸没有表态,武劲飞也不理会,直接指挥6名代表到后排靠墙的坐位上坐下,然后自己带上门出去了。吴景波扫视了一下会场,这才发现邵雄没有到会,便对麻凡说:“邵雄怎么没来?他是监事会主席,必须列席会议,快去喊他。”麻凡起身出去了,很快就带了邵雄进来。邵雄向吴景波解释说:“我被职工堵在办公室了,他们不让我参加会议。”“快坐吧。”吴景波示意邵雄到会议桌前坐,但邵雄看到有6名职工代表在场,便低调地走到后排,和职工代表坐在一起。
麻凡请与会代表在签到表上签了字,吴景波宣布股东大会开始。吴景波先将企业增资扩股的必要性做了简要说明,然后宣布:“现在企业打算扩股3000万元,按照公司法规定企业自然人股东有优先认购权,在座的各位有愿意认购的吗?”大家都沉默不语。
“谁有那么多钱?”雷昭烜先打破了僵局。
“既然没人愿意认购,我们只能对外扩股了。现在咱们就举手表决吧。”吴景波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高兴地宣布。
“等等。”华兴澜突然打断了吴景波讲话。吴景波先是一楞,然后笑着问华兴澜:“你想认购吗?”
“我只是有个疑问,这3000万根本就不是企业股份,你凭什么让我们认购?”华兴澜说。这句话让现场所有的人都楞住了,大家一琢磨,华兴澜说得对呀,企业只是准备引资3000万元,哪来的3000万元股份让股东认购?此时吴景波才意识到自己考虑不周,被华兴澜抓住了破绽,一时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因为企业经营需要,我们本来就是想引资3000万的。”阮岱朝想为吴景波解围。
“引资3000万可以,但为什么要说成是股份让我们认购,这分明就是想难为我们。”华兴澜气愤地说。
“引资的结果还是要增资扩股的嘛。”施永铎也出来帮腔。
“要增资扩股就必须先进行资产评估,然后拿出具体的增资扩股方案,经过职工持股会、股东大会审议通过后,再来问我们认购不认购。”华兴澜说。
“今天只是审议增资扩股的议题,大会审议通过后我们才能制定具体的方案。”屠红梅试图驳倒华兴澜。
“没有具体方案,只是个议题就让我们自然人股东跑来开会,这不是拿我们耍着玩吗?再说了,增资扩股的议题只要经过股东大会审议通过了,就等于没谈恋爱没结婚却先领了结婚证,有了结婚证‘霸王硬上弓’还算强奸吗?你们这是在哄傻子呀?”华兴澜毫不留情地予以反击。
“现在职工就堵在门外向我们要身份置换钱,企业不引资怎么办?”关键时吴景波抛出了杀手锏,想以此难倒华兴澜,没想到华兴澜正等着他这句话,马上说:“好办,对内扩股,把职工的身份置换金转成企业股份就行了。”没料到华兴澜早有准备,吴景波反而被动了,他楞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办法是好,但不知道职工能同意吗?”
“我代表全体职工在这儿表态,同意对内扩股。”庞渤从后排站起来铿锵有力地说。
“看来增资扩股的议题今天会议没有通过,咱们再议吧。”麻凡担心会议形成对内扩股的决议,便急着替吴景波宣布会议结果。
“不行。你们提出增资扩股的议题要我们表决,现在我们提出对内扩股的建议你们为什么不表决?”华兴澜质问吴景波。本来吴景波安排邵雄列席会议,就是想让邵雄对付华兴澜的,没想到邵雄看到有职工代表在场,跑到后排坐着装起孙子来,把吴景波等人晒了起来。无奈之下吴景波与阮岱朝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对麻凡说:“就形成对内扩股的决议吧。”麻凡极不情愿地起草了股东大会决议,当场宣读后请与会代表签字。华兴澜要求与会人员每人都应持有一份大会决议复印件,麻凡向吴景波请示,吴景波点点头。麻凡只好拿着决议出了会议室,不一会儿回来给每位与会代表分发了一份复印件。吴景波拿了复印件起身便走,连散会都没宣布,阮岱朝等人也跟着他出了会议室。庞渤冲出会议室,激动地向堵在走廊里的职工宣布了会议结果,在场的职工立刻沸腾起来。吴景波等人排成一排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悻悻然下了楼。守在监控室里的民警见吴景波等人安全离去,也带上保安开车走了。
当晚,雷昭烜、汪毓玲、沈经纶、华兴澜、柴忠良、武劲飞、庞渤等人又在茶社碰面,就在大家仍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时,柴忠良却头脑清醒地说:“今天咱们已经迫使吴景波对内扩股,从明天开始内退职工就没理由再去单位集访了,但目前咱们可不能给吴景波一丝喘息的机会,必须乘胜追击。所以,现在雷董该站出来了,我建议你下周一就去单位,以反腐为名要求吴景波让位,同时毓玲、沈总进行配合,这样内退和在岗职工就有理由继续去单位示威,大家一鼓作气把吴景波打跑算了。”华兴澜对柴忠良的建议非常赞成,说:“忠良哥说的对,咱们必须师出有名。我和雷董还是集团自然人股东,依照公司法规定,我们有权对企业财务状况进审查。星期一我就去单位,向吴景波提交送一份我和雷董签名的查账申请,这样雷董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单位坐镇,要求财务审计,带领职工打击企业腐败行为。如果吴景波敢让我们查账,我们就聘请会计师事务所进行正式审计,抓住问题便逼迫吴景波让位。如果吴景波不同意查账,咱们就向法院起诉,要求法院维护我们的合法权益。面对这么大的压力,我想吴景波这回肯定扛不住。”
“只要雷董回单位坐镇,我保证每天带一帮在岗职工保护你。”庞渤拍着椅子扶手说。
“没事,有我们内退职工在,看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看到雷昭烜不肯表态,武劲飞便及时给他打气。接着汪毓玲、沈经纶都表示一定会全力配合雷昭烜,鼓励他回单位坐镇。雷昭烜很勉强地同意了大家的建议。
他们进一步商议行动细节,直至深夜方散。
第二天是星期天,华兴澜在家里起草了《查账申请书》,又到打字社打印出3份来,然后开车来到雷昭烜家,请他在申请书上签名。雷昭烜仔细看过申请书后,不愿意签,华兴澜不理解,催促再三,雷昭烜才支支吾吾地说:“我已经托人去做吴景波的工作了,这次吴景波迫于压力肯定会和咱们合作的。”见雷昭烜又想走求和路线,华兴澜急了,劝道:“就是想争取吴景波的合作,咱们也必须把他逼上绝路,否则他绝对不会轻易缴械投降的。”
“他投降算是明智的,否则肯定要进监狱。”雷昭烜自信地说。
“在吴景波投降之前,咱们必须按照昨晚商量的方案进行。你把字签了,明天咱们一起去单位。”
“我明天约了人,事情很重要,不能去单位了。”
“你这样做柴忠良、武劲飞他们会失望的。”
“兴澜,你别信柴忠良、武劲飞的,他们俩没一个好东西,我太了解他们了。”
“我不管你谈和不谈和,但这份申请书你必须签字,明天一早我就给吴景波送去。”华兴澜不肯让步,雷昭烜很不情愿地在申请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星期一上午华兴澜来到集团总部,见柴忠良、武劲飞、庞渤等人早就到了,现场有上百名内退和在岗职工。柴忠良告诉华兴澜,到现在吴景波还没来,看来又是躲了。华兴澜说不要紧,咱们找阮岱朝。于是,他们一起来到阮岱朝的办公室。一见面,阮岱朝诧异地问:“不是内部扩股了吗?你们又带这么多职工来干什么?”
“我和雷董向吴董事长申请查账,这是我们的申请书。”说着,华兴澜将3份申请书递给阮岱朝。阮岱朝看过后说:“这是你们的权力,交给我就行了,等吴董来我向他汇报。”
“那就请你签个字吧。”华兴澜说。
“怎么是3份?”阮岱朝问。
“你们留一份,我和雷董各一份,算是回执吧。”
“好吧。”阮岱朝在3份申请书上都签了名,又到办公室盖了公章,然后将其中2份还给华兴澜。华兴澜道谢,将申请书收好。出了阮岱朝办公室,柴忠良问华兴澜:“老雷怎么还没来?”华兴澜说:“今天他可能不来了。”
“他不来,我们在这儿闹什么?”柴忠良不高兴了。
“职工都来了,你们再辛苦一天吧。”华兴澜说。
“老雷真差劲,关键时候掉链子。”柴忠良抱不住火了,开始发牢骚。
“老哥别生气,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咱们不能半途而废呀,没有雷昭烜咱们一样和吴景波斗。”
“兴澜弟,我这也是看你面子,不然我早就和雷昭烜翻脸了。前天晚上在茶社我就看出来了,他根本不愿意来单位。”
“算了,咱们以大局为重吧。”
“是的,咱们现在要是放弃了,别人也会笑话的。”
“申请书已经签过字了,我在这儿也不起什么作用,我再去做雷董的思想工作,劝他来单位坐镇。”
“好,你去吧。”
与柴忠良分手后,华兴澜又去了雷昭烜的家。
雷昭烜不到单位来,汪毓玲、沈经纶也没有理由站出来带领职工闹事,而且出于对他们的保护,柴忠良、武劲飞还不能明目张胆地和他们接触。因此,柴、武和百十名职工坚持到中午时,眼看着吴景波不来了,阮岱朝等人又躲在自己办公室里不出来,午饭也没人管,再呆下去就是自讨没趣,两人一合计,干脆让职工先回家吧,等晚上和雷昭烜、汪毓玲碰面后再做道理。
当晚,雷昭烜、汪毓玲、沈经纶、华兴澜、柴忠良、武劲飞、庞渤又见了面,柴忠良将白天的斗争情况向雷昭烜作了汇报,然后说:“现在雷董和汪书记该出面了,我们以前闹得理由是‘维权’,现在必须转为反腐了,你们不出面,我们没道理再闹下去。”说话时,柴忠良用眼看着雷昭烜,雷昭烜却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表态。汪毓玲也开始劝雷昭烜,说:“雷董还是去单位吧,你不去我和沈总也没办法和吴景波他们吵闹。”
“我已经去过单位了,当时你们都不站出来帮我,挨揍的不还是我自己吗?”雷昭烜开始叫屈。
“那是以前你自己去,现在有那么多职工支持你,看谁还敢动你?”汪毓玲说。
“雷董你尽管放心,只要你肯出面,明天我们就组织集团全体职工开大会,你来做动员讲话。到时候你先给职工赔礼道歉,就说这几年光顾着企业发展了,没考虑职工福利,等我恢复工作后首先做的就是给大家涨工资。这样职工满意了,支持你了,咱们一鼓作气就把吴景波一伙赶出金鹏了。”武劲飞也在为雷昭烜鼓劲。
“我为什么要赔礼道歉?我没屈死,我干得好好的却被吴景波他们赶出来了,我向谁说理去?让我赔礼道歉,你想得美!”雷昭烜突然之间就翻了脸,拍着桌子咆哮着。
“我这样说都是为你好,收买人心你懂不懂?”武劲飞也涨红了脸,但他仍压着火地向雷昭烜解释着。
“我不需要收购人心,吴景波要是干得比我好,你们来找我干什么?”雷昭烜盛气凌人地说。
“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好孬话都听不出来?谁吃你这一套,我又不是你手下听喝的小二。”武劲飞终于抱不住火了,拿了包起身摔门而出。华兴澜急忙追出去,劝武劲飞别和雷昭烜一般见识。“我没见过这种不通情理的半吊子,对不起,恕不奉陪。从现在开始,我要我的钱,和他雷昭烜没有任何关系。”说着,武劲飞头也不回地下楼走了。
其他人见雷昭烜老毛病又犯了,也都不欢而散。
金鹏集团的风波闹得满城风雨,自然引起了邓惠芬的注意,她听说吴景波想通过增资扩股方式让新天地公司成为金鹏股东,便打电话将金鹏情况向尚在外地的晟屹作了汇报。晟屹和律师商议之后,打电话将应对方案详细地告诉了邓惠芬。于是,邓惠芬依计而行,先派人给吴景波送去了一封律师函,声明晟屹已购买金鹏集团51%的股份,是金鹏第一大股东,未经晟屹同意,金鹏集团擅自增资扩股的行为是违法的,吴景波本人必须承提一切法律后果。然后,邓惠芬又约见华兴澜、殷志杰。华、殷来到汉韵会所,此时会所早已冷冷清清,只留下一个老保安在看门。见面后,邓惠芬对华兴澜说:“晟总准备起诉吴景波,要求他配合完成股权变更工商登记,但你要作为第三人出庭,帮助晟总打赢这场官司。”
“吴景波已经抢先一步,他早就指派屠红梅向法院起诉6名自然人股东和职工持股会非法卖股,目前官司已经立案,很快就要开庭了。他们自己告自己,百分之百胜诉。所以晟总非常被动,我不知道晟总的官司能否立案,立案后又能否胜诉?所以,晟总让我作为第三人出庭,我只能保持中立,能不能胜诉就是晟总自己的事了。”华兴澜说。
“这事不用你操心,晟总会指派律师替你出庭的。”
“不用了,别人我信不过,还是我自己请律师吧。”
“你怕什么?吴景波现在已经是过街老鼠,金鹏职工都起来反对他了。”邓慧芬说。
“吴景波虽然成了过街老鼠,但话语权一直掌握在他们手中,到现在金鹏职工还在骂我是‘卖国贼’,如果我在法庭上支持了晟总,金鹏职工肯定还会把矛头一致对我。”
“以后你不和金鹏的人来往不就行了?”
“哪能啊,金鹏集团我还有一帮弟兄呢,我们常来常往。”
“现在晟总这么难,你应该帮帮他。”
“坑害晟总的不是我华兴澜,请你转告晟总,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但也得自保。”
“好吧,我们尊重你的想法。”
“好,再见。”华兴澜、殷志杰一起离开了汉韵会所。
自从与雷昭烜分道扬镳之后,柴忠良、武劲飞仍然隔三差五地带领部分内退职工到集团总部找吴景波,要求尽快拿出内部扩股方案,给职工发放认股证明。吴景波则东躲XC,和他们玩起了躲猫猫。就在吴景波快要绝望的时候,竟意外地接到了惠民区法院寄来的晟屹起诉自己的诉状,这下可救了他的命,他立刻将诉状拿给汪毓玲、沈经纶、柴忠良等人看,告诉他们:“你们都被华兴澜利用了,他反对增资扩股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帮助晟屹,看看吧,他配合晟屹起诉我了。如果你们再和华兴澜搅在一起,将来接管金鹏的可就是晟屹了,到那时大家都没好果子吃。”汪毓玲、沈经纶看过诉状后,都对吴景波的话深信不疑,当即表态:“等法院开庭时我们要带领职工去旁听,当场揭穿华兴澜的真面目。”柴忠良却对吴景波的话半信半疑,他打电话问华兴澜:“听说晟屹起诉吴景波了,如果你利用职工的信任暗地里去帮助晟屹,这样做可就不好了。”华兴澜立刻明白了这是吴景波在挑拨离间,便解释道:“忠良哥,我是第三人,也是被告呀。你想想,在卖股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晟屹,和他没有任何交情,忽悠他收股的也不是我,更何况屠红梅起诉非法卖股的官司在前,他们是自己告自己,百分之百胜诉,晟屹的官司胜算不大,所以我再去帮他不是傻冒吗?”
“兴澜弟,现在谁的话我都不信,开庭时我和毓玲、武哥要带职工去旁听,到时候谁在出卖企业就一目了然了。”
“没问题,你们旁听好了,我已经请了律师,到时候我要保持中立,晟屹和吴景波谁胜谁负和我没关系。”
“好的,就这么说了。”柴忠良挂了电话。
华兴澜见汪毓玲、柴忠良等人听信吴景波谗言,怀疑自己在帮晟屹,再加上目前雷昭烜临阵退缩,让他非常寒心,从此退出江湖,不再参与金鹏集团的内部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