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公元667年乾封二年,八月初一,出现日食。
香凝拿着一块碎水晶片子跑去书房涂墨汁,预备用它来观赏日食,记得上学的时候大家都是这么干的。
子云、月娘和孩子们有样学样,纷纷缠着李聿勋吵着闹着要碎水晶,反正库里多的是,随便去拿就好,可叮当要看怎么办?
叮当的待遇比人都高,要李聿勋亲自伺候!谁叫人家没有两只手呢?少不得还要被香凝嘲笑两句:那不是被你仙家兄弟咬没的太阳么?你以前就没见过?差点没把叮当的鼻子气歪喽!
日食次月,唐高宗李治因长期患病,命太子李弘监国。
收到消息的香凝不过叹息一声,这些年全国各地大肆兴建寺院,祈求上天保佑身体健康、福寿绵长,可李治的风眩之疾只会越来越重,以眼前的医疗技术也只能是望而兴叹!
香凝帮不上什么,只是挑着空间里最好的天麻装上满满一箱子送进京城,希望能帮媚娘再争取一些时间。武后毕竟根基尚浅,如果这个时候李治两腿一蹬翘辫子了,政局很可能会出现其他变化……
送走装着天麻的马车,李聿勋把雪青马牵了出来,打算带着香凝出去溜溜马,顺道去附近的镇子上逛逛。
武皇后送来的雪青马一直都住在空间里,平日很少出来,不过这家伙比普通的马聪明多了,性格又温顺,确实非常适合香凝。
夫妻二人谈笑着牵马朝大门方向行去,还没走到大门口,就见小白慌慌张张从后面追上来,又在香凝身边耳语几句。
香凝一脸诧异的望着李聿勋道:“遭了,香成和玉兰滚床单被卿儿抓个正着……”说罢扔下缰绳就朝后院跑。
这种事李聿勋也不好出面,只好牵着马打算先送回马厩,只见小白莫名其妙的挠挠后脑勺念叨:“什么叫滚床单?”
李聿勋面皮抽搐,抬腿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装做很严肃的样子道:“多嘴!你听错了,去,先把马送回去。”这些惹事的现代词汇,传出去真的很麻烦。
话说香凝匆匆忙忙跑到最后边一栋还无人居住的绣楼,刚一进院子就听到玉兰低声的饮泣。进屋一看,除了衣衫稍显凌乱的金玉兰只有金有福夫妻在,跟前一个下人都没有!
没看到香成,也没看到卿儿,只有金有福的满面怒容和张氏在那里唉声叹气!
看到香凝进门,金有福深深叹息一声一屁股坐在旁边扭过头去一言不发,手指却微微有些颤抖,显见气的不轻。
张氏擦着眼睛道:“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早知今日,当初在日月山庄就该把她嫁出去,又怎会闹到这今天这个地步,哎……”金玉兰自幼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早已经养成说一不二的执拗性子,她认定的事和喜欢的人又怎会轻易放弃?
听到母亲的话,不等香凝开口,金玉兰却腾的一下站起来大声哭道:“我就是喜欢香成哥哥,这辈子非他不嫁,如果你们非要逼着我嫁给别人,我也去上吊!”
香凝一听这话不对呀!连忙开口道:“谁上吊了?香成呢?卿儿呢?”
金有福怒气冲冲的拍着桌案指着金玉兰道:“还不是她闹的,让卿儿看到,这会儿在房里闹着要上吊……”
玉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她若是死了,我就陪她去上吊,一命陪一命总可以了吧?也免得香成哥哥左右为难!”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香凝两辈子加一起也没见过这种事啊!愁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半天才开口道:“福叔和福婶先看好玉兰妹妹,我去卿儿那边看看,真闹出人命就麻烦了!”
香凝抬脚就往出走,临走到门口又不放心的回头叮嘱一句道:“玉兰妹妹你乖乖等我回来,哪都不准去,听到没有?”
卿儿虽然性情刚烈好强,可毕竟孩子还小,又怎么会真的去上吊?
刚开始哭着闹着不依不饶,闹着闹着不知怎地突然就想开了,把眼泪一擦:和离!(协议离婚)她不是真心喜欢你么?咱一拍两散,各自嫁娶!
香凝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逼着香成非要他写放妻的文书!
香成与卿儿、玉兰都是自幼的情份,若真是细问起来,他喜欢卿儿更多一些,所以当年他才会对卿儿上下其手。
再怎么说他也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既然娶了卿儿,他就内心里偷偷告诉过自己,以后只把玉兰当成亲妹妹,为了躲避玉兰甚至主动提出远赴西域。
原以为日子久了,她嫁人以后以往的一切也就烟消云散。哪知道这倔强的小丫头,硬是抗到三十岁还不肯嫁人!
眼看着花儿一样的年纪就这样流逝,香成心中十分不忍,偶尔趁着没人的时候也会劝解两句。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在心上人面前,金玉兰放下矜持扑到香成怀里号啕大哭,直把香成的心啊都哭碎了……结果……
香凝看着他们也是头疼,只好先拉住卿儿,不管怎么说,看在孩子的面上,这婚也不能说离就离啊?
提到孩子,卿儿忍不住眼泪直掉,边哭边道:“文娘姐姐,不是我容不得玉兰妹妹进门,相公若是不喜欢我,当初又何必娶我回来?他若是真的变了心,还是和离去娶玉兰妹妹吧,我自己带着孩子回京城,也好过把家里闹的鸡飞狗跳!”
香成擦着额上的细汗连忙解释道:“卿儿,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我没说不喜欢你啊?你也知道玉兰如今已经三十出头,咱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可她还是孤零零一个人,你让我怎么忍心……”
一听香成这话,香凝闪了闪眼睛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香成咬咬牙硬着头皮开口道:“我...我...我想纳玉兰为妾!最好是平妻……”一听这话,卿儿哭的更伤心啦。
“你想纳玉兰进门?还想娶她为平妻?你忘了这家里的规矩?还有,卿儿愿意么?玉兰愿意么?你怎么跟有福叔交代?”香凝生气步步紧逼,感情这前世的规矩到这个世界通通喂了狗!他居然还想左拥右抱!
香凝已经气的站起身来,若不是香成年纪大了多少还要留点脸面,真想抽他两大嘴巴!
眼看香凝的气就要忍不住了,李聿勋一脚踏进门来,不动声色的拉住她的手柔声哄道:“娘子莫急,他们也都不小了,这么大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好好商量商量,一来玉兰已经跟了香成,二来这纳妾毕竟也是律法所允许的。”说着还轻轻捏了捏香凝的手。
是啊!这是大唐朝,律法允许一夫多妻!甚至是妻妾成群……
香凝心中这个郁闷,只好低头劝卿儿:“你姐夫说的也没错,你们如今都是三十多岁的人啦,又不是小孩子,哭闹既然不能解决问题,不如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如果你坚持要和离,我会支持你!”说着拍拍卿儿的手。
香凝面色不善的盯着香成道:“说实话,我不支持你纳妾!也不支持你娶平妻!可如今已经闹成这样,你自己最好想清楚,不要闹的阖家不宁!”说完转身就走,迎面却遇到缩头缩脑的金慕凌。香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就是这小子没带个好头!
李聿勋牵着香凝的手,边走边安慰她。他知道香凝左右为难,可感情问题谁又能说的清楚呢?那毕竟是人家自己的事!
还没走出去多远,小白上气不接下气边跑边喊:“主子...主子...不好了,玉兰姑奶奶她抢了雪青跑了……”香凝无奈的摇摇头,真是按倒葫芦起了瓢!
香凝离开后院,金有福忍不住数落玉兰两句,情绪激动之下居然打了她一巴掌!玉兰长这么大哪里挨过打?心中委屈,哭着就冲出门去,刚好遇到小白在院子里正要给雪青往下卸鞍鞯,不由分说抢了雪青骑上去撒开四个蹄子就跑……
她一个未婚的女孩子家,刚刚遇到这种事,谁敢放她一个人出去乱跑?可就这样追出去,她也未必肯乖乖回来。
吩咐春素和秋严骑着快马带着海冬青,一路追踪而去。她没交代一定要带玉兰回家,而是让她们随行保护。也许出去走走见识见识,就想开了呢?
玉兰离家出走,家里人怎能放心?包括香成,他也想追出去却被香凝拦了下来。有春素和秋严也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家里这混乱的局面也不好让人面对!
金有福免不了被张氏埋怨几句,他们两口子也是心疼孩子,香凝可以理解。可香成被拦在家里,心中有如猫抓一般,其实他还是很喜欢玉兰的,否则也不会被卿儿捉奸在床!
知道玉兰负气落跑,卿儿心中其实也非常担忧。她与玉兰自幼便在一处,玉兰有什么好东西都会主动分享给她,她对玉兰也象亲姐姐一样处处照顾。原本十分要好的一对小姐妹,却因着一个男人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得不说命运弄人!
若非孩儿幼小,卿儿真想一走了之,干脆成全他们算了!
玉兰这一走就是数年不曾回家,春素和秋严会每隔七天准时让海冬青送信回来报平安!而且主仆三人已经聚在一处,家中总算放下心来。
香成和卿儿再没有吵闹,香成怕再提起这事,娘子会逼着他写放妻文书。互相迁就避让之下,日子反倒过的平静下来。
只是香成偶尔会一个人坐在湖边的甲板上望着天空出神,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