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凝不是责怪他们而是心疼,知道他们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恐怕连个回头的机会都没有!只好叹息一声自责道:“哎…都怪我,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十九进宫,如今你们身处险境,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万劫不复,以后可如何是好?”
小福子已经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开口道:“主子切莫过于忧心,我等走到今日这个境地,又怎知不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等愿为皇后娘娘尽忠职守,万死不辞,总比庸庸碌碌平淡一生好的多!”
“哎!我有自保之法,可你们将来可怎么办呢?”香凝十分忧虑,责怪自己把他们拉下水。
玉明言辞恳切:“主子当年不计后果搭救我等,又为我等安排后路,已经是再生之恩,哪有责怪主子的道理?如今我等效忠武皇后,虽说是帮衬主子,可我们也都得到应有的回报,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有品级都不输与人,即便身死也万万不敢责怪主子半分!”
“是啊,主子有所不知,没加入内卫的兄弟也都已经参加科举,有我们在他们跻身朝堂就容易的多。就算我等再无转圜的余地,只要能给子孙后代换得衣食无虞,也算为兄弟们尽了一分心力,此生已无憾矣!”说着含泪望向香凝,他身处宫中多年又焉能不知自己就是那种所谓的边缘人?
危险和机遇向来都是并存的,这世界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付出代价就可以轻易得到的,他们就是用忠诚和生命为自己博一个将来!也为子孙后代博一个出身显贵!
玉明早已经暗地里把自己的一个儿子过继给小十九承继香火,这也是他做兄弟的一份心意……
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香凝已经无可反驳,当初自己种下一粒种子,现在居然长出来一棵参天大树!香凝不敢想象,如果这棵大树倒了会连带砸死多少人?
香凝抓着小福子刚刚递给她的封诰,连看都没看一眼玉指一松就骨碌碌滚落在地,垂头丧气的离开小院……
她心中十分自责,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淌这趟混水,他们也能活的平平安安长命百岁,自己也不用活的小心翼翼处处堤防!
香凝情绪低落,躲进空间稍做逃避,她这是鸵鸟心态。可她看到如今只能坐在席子上帮忙处理药材的风沙,再看看他残废的脚,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干脆一转身回了养神斋。平时看到风沙也没觉得怎么样,今天真是看哪儿都觉得不顺心!难道是更年期到了?
数年以来,只有这养神斋可以随意出入,其他几道门都不曾打开,李聿勋也是修炼以后才得以出入养神斋。香凝心情不好,路过含元阁的时候顺手拉了一把,她也就是习惯性的试一试罢了,结果差点没把自己闪个跟头,含元阁的门居然开了……
香凝好奇的探头探脑,想看看这间屋子里到底会有什么?
还没等她仔细观看,就听到外面满院子下人喊她吃饭的声音!平时她没准会在什么地方钻进空间,所以一旦找不到她,满院子的下人就会一齐喊她出来,这都已经成了家里的老毛病了……
算了,先去吃饭,这里回头再说吧!香凝一闪身出了空间,沈子谦的接风宴还是要去的!
众人收拾停当,都在正堂左厅用餐,沈子谦夫妻看到这些觉得很是新鲜,大家也都知道这是没把他们当做外人,来客人是不会在左厅招待的。
席间说起洪九顺,沈子谦很是感慨:“舅兄如今在弘文馆很得上面重视,可外界的传言实在是……哎……”
知道这里没有外人,洪隐娘心直口快张口道:“何必杞人忧天?哥哥不过是在弘文馆做个小小的校书郎,任朝廷上多大的风浪也卷不到他身上吧?”
香凝想了想道:“子谦怎么看所谓的北门学士?会不会觉得有辱斯文?”
沈子谦知道香凝的脾气,若是说不喜妇人当权,这话也就没法愉快的聊下去,只好避重就轻道:“怎么看都不重要,反正我已无心仕途,又何必留在京城,行医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李聿勋打破尴尬道:“弘文馆名义上是修撰著作,实际上是武皇后的智囊班子,主要是用来分薄宰相的权利。她深居后宫,若想驾驭整个国家,当然需要自己的亲信力量。当年曾为她出力的大臣,如今都已经是风烛残年,所谓的北门学士就是一种必然结果,升官发财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就是被擢升为三、四品高官,又有什么希奇!沈兄无心仕途确实没什么好担忧。”李聿勋心里很清楚,熬不到变天这些人估计就都做了古,能活得过武则天的人可不多见!
沈子谦点点头到:“反正有舅兄支撑家族门面,我来这里行医岂不是更好?而且我想进一步研究研究药材!”
香凝开口道:“如此也好,不过我听说陛下封禅以后又广施特恩?文武官员三品以上赐爵一等,四品以下加一阶,服绯者(五品官)满朝皆是?真的有这么严重?”
沈子谦回道:“现在当然不会这么严重,不过照这么封赏下去,用不上几年也就与你所言相差无几!只是大赦天下,却不许流放罪人返回,听说李义府忧愤交加死在病中,满朝文武居然额手称庆,如此对待同僚岂不令人胆寒?”李义府自作自受死有余辜,香凝倒不觉得他有什么冤枉,只是沈子谦这个性子当大夫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咦?他想继续研究医道和药材,自己空间的含元阁岂不是可以借他用用?香凝的思维又开始疯狂跳跃!
饭后,两个男人扎在一起喝茶消食,香凝抱着宝心与洪隐娘聊起京城的奇闻逸事。
洪隐娘心直口快的有什么就说什么,正好说到贺兰夫人,也就是香凝原身的长姐,武则天的亲姐姐武顺。
她当年嫁给越王府法曹贺兰越石,生子贺兰敏之和一个女儿后守寡,武媚娘封后以后,她受封为韩国夫人得以经常出入宫闱。结果母女二人皆为高宗李治所宠幸,闹的姐妹、母女之间皆为不合。
后来也不知怎地,离京之前突然就传出来武惟良、武怀运毒毙她母女二人的流言,只是这些传闻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洪隐娘口无遮拦,香凝早把孩子交给风娘和玉参,让她带到一边去玩,这些污七八糟的破事总不好当着孩子的面来说。
还听说武怀运的哥哥武怀亮早亡,他的妻子善氏却对武后的母亲杨氏非常无礼,因武惟良一事善氏也被没入后宫为奴,又被抓到错处直打到肉烂见骨而死。
资治通鉴记载:武惟良由始州长史越级提升为司卫少卿,武怀运由瀛州长史提升为淄州刺史,武元庆由右卫郎将任宗正少卿,武元爽由安州卢曹连续提升到少府少监。最后武惟良、武怀运因韩国夫人毒毙被诛,武元庆被贬为龙州刺史惊惧病亡,武元爽因事定罪流放振州而死。
反正他们兄弟几个到最后都没捞着什么好下场,这些心胸狭窄、刻薄狠毒的小人就是死一百次,香凝都不觉得解恨,咎由自取,活该!
十余日后,小福子预备起程回京。
他身为太监,若无皇命在身,哪能离开京城半步?何况一走就是半年有余,这已经是武后的特别恩典。
一是让他回来探望旧主,规劝香凝接受敕封,二是替武后给香凝送来一匹雪青宝马,三是通知香凝,东都洛阳的国夫人府邸已经修缮完毕,只等香凝回去便可随时入住。
武后明知道香凝未必肯受,所以送来的不只是圣旨,还有房契和一沓身契。看来不光是房子装修妥当,连下人都给预备的十分齐整。那就说明,即便香凝不去住,房子也是有人在打理,可见考虑十分细致周到。
圣旨香凝当然不肯收下,可做为姐姐送给妹妹的礼物却是不好推辞的,香凝便大大方方收下来,至于住不住的谁又在意呢?这十万八千里的,什么时候回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小福子拜别香凝回京复命,玉明也带着人手悄悄离开玉兰台,只是把妻子和儿女留下来,说实话除了主子身边放哪他都不放心!
除了一声叹息,又能怎么样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路都是他们自己选得!
眼不见心不烦,小福子走了以后,香凝便不再伤春悲秋,她最近常抓沈子谦进入空间研究那个含元阁,也就是所谓的练丹房。
除了香凝和叮当,就算是含元阁的门大敞四开,李聿勋和沈子谦也进不去,如果硬闯就象撞在玻璃板上一般,咣...咣...直响,而且内外声音居然是隔绝状态,里面说话外面根本听不到!难道这就是结界?
怎么办?只好虚心请教叮当!
叮当习惯性的翻翻白眼道:“主人修炼多年,才刚刚能打开这扇门!你们一个修炼尚浅,一个未曾修炼,想进来?难喽!”说完摇头晃脑的兀自走掉。
咋办?搬家!
从此以后沈子谦一家四口,包括郭氏都搬进空间给李五爷做伴去了。
沈子谦话不多,为了能够进入含元阁天天跟李聿勋研究这修炼的秘诀。等他能够使用御风诀,那已经是三个月以后的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