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俩下山时正值人间的盛夏,小骨望了眼炎炎烈日叹了句:“永日不可暮,炎蒸毒我肠。安得万里风,飘飖吹我裳。”
自神界归来,白子画觉得小徒弟的学问确实让他刮目相看,薄唇不禁弯起完美的弧度:“是哪个小丫头缠着她师父偏要跑出来的?怎么刚到人间就喊热啊?”
小骨拉着师父的袖子撒娇:“长留的规矩,弟子出外历练不能使用任何法术,人家又没有师父冬天似暖炉、夏日如寒冰的身子,自然会热嘛。”
白子画想起带前世的小骨曾经的历练,有一次也是这个季节,两人同乘竹筏顺溪而下,小骨在他身后问:“师父你是块万年寒冰吗?怎么脸上一滴汗也没有?”之后就把小小的身体悄悄侧贴在他背上轻声嬉笑:“好舒服啊!”从不喜与人亲近的自己却没有半丝厌烦,一动不动的任她贴着,也许从那时起,或者更早,小骨对于他来说就是与旁人不同的吧。另一次是在玉浊峰,小骨调皮地和他打雪仗,又拉着他的手转圈,笑颜如花地嘀咕“暖炉!?”当时自己还不解地问了句“什么暖炉?”那是他们前世最温馨的时刻,也是最后一次展现欢颜,之后就一步步地被命运推向痛苦的深渊直至一方的死亡。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白子画怜惜地牵起小骨的手,眼底尽显温柔:“这样可好些?”
小骨感觉一股清凉随着师父的手传来,顿时喜笑颜开:“有个冬暖夏凉的师父就是好!”(把你家师父大人当空调的节奏吗?)
他们这次出行的第一站就是小骨前世的旧居花莲村,步行穿过村子,这里的村民已历经两三代,没人会认得小骨再骂她是妖女。虽惊于两人的美貌,却对白子画傲然天成、清冷至极的气质敬畏非常,谁也不敢品头论足,更不敢好奇接近。首先祭扫了花千骨在人间的爹娘,待回到郊外的小木屋前,才看到年久失修的庭院已经破败不堪,几乎就剩下个空架子。
小骨苦着小脸:“师父~真的不能用法术吗?这还怎么住人啊?就算修,今天也完不成,难道我们要露宿荒野吗?”
白子画看着周围虽然桃花过了季节不再飘飞如雨,其他百花依旧盛开,树木葱茏还算是一个清幽之处。嘴角含笑:“未尝不可。”
小骨心想就算能露宿,修房子这种脏活,怎么能让有洁癖的师父去做呢?心念一转,计上心来:“师父~不是长流弟子,用法术是不是我们就管不着?”
白子画挑眉,小丫头又打什么鬼主意?不过还是诚实回答:“那是自然。”
小骨伸手:“师父,借横霜一用!”
“小骨想让横霜自己砍木头?”虽说能砍,但横霜似乎没有修房子的功能吧。
“人家是要请冰麒哥哥帮忙,哪能虐待跟随师父千年的佩剑呀。虽然九凤姐姐也可以,但谁让冰麒哥哥是男身呢,这种事当然要欺负他喽!”
白子画莞尔,亏她想得出来钻这种空子,拿出佩剑交到她手里。
小骨拍拍横霜:“冰麒哥哥出来一下!”
一道冰蓝色光束立即从剑身中飘出问道:“云曦公主何事差遣?”
“冰麒哥哥,不要总和我这般客气好吗?长流弟子出外不能用法术,我想请你帮我造间房子行吗?不然我和师父今晚就要睡在荒野里了。”
“当然可以,不知公主想要何种规格的宫殿?”
小骨差点呛到:“这地方出个宫殿不是太奇怪了吗?只要是能住人的木屋就可以。”
“遵命!”冰淇答应一声,还不忘在周围布下特有的结界,免得被凡人看到惊世骇俗。随后蓝光围着木屋旧址快速梯次环绕,废旧的框架很快消失,蓝光越转越快,逐渐形成耀眼的穹形光罩,盏茶功夫,待光罩撤去重化一道光束时,一栋精致的雅舍显现出来。
“公主可否满意?不喜欢可以毁了再造。”
小骨忙道:“这比我前世住的地方好多了,谢谢冰麒哥哥,辛苦了!”
“这已是我所知的最简单的住所了,公主受苦了!还有何事需要效劳?”
“没有了,小骨一会儿做几个拿手好菜,谢谢你和九凤姐姐,这里不是长留,凡人感受不到你们的气息,只要设好结界,应该没有问题。”
蓝光发出清朗的笑声:“虽然我和九凤很想念公主的手艺,但这凡间人多眼杂,还是小心为妙,公主好意,冰麒心领,上仙和公主若无别事差遣,我就先行告退了。”说完蓝光入剑再次敛了灵力。
白子画一直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深觉这水麒麟言行有度、举止得体、思虑周全,处处为小骨的安全着想且谦恭有礼,真不负其盛名。
小骨把横霜交还给白子画,拉着他的手调皮地眨着大眼睛:“师父,小骨这不算触犯门规吧?虽然以前师父也帮我修过房子,但这次的太乱太脏了,小骨实在舍不得师父为我做这些,好了师父,我们回家吧!”
这栋雅舍是由三间主房、两间客房、一间书房、客厅、厨房构成,厨房里蔬菜瓜果俱全。雅舍前有精美的凉亭,亭前有一个不小的荷花池,后有花园,园中的百花正艳,难得的是也许知道小骨和白子画喜欢桃花,这里的十几棵桃树正不合时令地飘飞着花雨。
两人参观完冰麒的杰作,小骨笑道:“冰麒哥哥想得真周到。师父,以后我们到人间可以在这里小住几日吗?”
白子画含笑点头,看到那个带有神力的特殊结界,他就明白这是水麒麟给他们造的,除绝情殿外的另一个家。一个离尘避世、修养身心,不被瞩目的家。这种结界除他和小骨外其他五界之人谁也打不开。他能猜到水麒麟的用意,师徒之恋,毕竟是道德观所不容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绝情殿就很难再得安宁。用心良苦他能理解,但是自己早就已经想好了,若真发生那种情况,还管什么门规禁律、伦理纲常?傲视天下的白子画,看谁敢伤害他的徒弟、他未来的妻子。
花千骨见师父似乎有些走神,拽了下他的衣袖:“师父,小骨给您去做饭吧?”
白子画点头:“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