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只肉红色的小猪,身上还有零星地散落着几处黑斑,静静地躺在床肚下。看上去有些稚嫩,忽觉得还有些可爱。只是没想到这只小猪,将会成为我未来两个月里的噩梦。
“找着了就抱出来,就在等你了。”大哥在外面催促着。将它扯出床肚的时候,它还算比较老实。
大姑和大哥都背上了那种山里面特有的竹编背筐,手里还拿着葫芦镰刀等物品。我看院子里还有一个背筐,就将小猪放了进去,准备背着它。“哎哎,你干啥?把猪抱着跟我们后面走就行。”大姑的言语不像平时对待我的那样,几乎句句都像是命令,而且掺杂着一些让我没法拒绝的语气。
小猪在我的怀里一直很老实,好像是它昨夜也没有睡好,此刻却熟睡的舒坦。大姑他们想要采集的山药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总之他们两个是一直往山上爬。
刚开始的十几分钟里,我还算能够坚持的住,时不时地还左瞅瞅右看看。山坡上有太多我没有见识过的植物,我没有想过这就是来学习功夫的,倒像是出来郊游来了。
随着太阳逐渐升高,山里的水汽也逐渐消失,视线也逐渐明了。我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皮肤上渍出的汗液变得越来越黏稠。头脑也开始有点眩晕。最过份的还是那只猪,偏偏在这我感觉双腿发软的时候开始不安分起来。加上山路本来就难走,稍不注意就被脚底下的杂草绊倒。我低着头努力辨识着脚下的道路,为了不让小猪逃走,我把它抱的更紧了。
骄阳越来越炽热,整个大山变得像烤炉一样,所有的植物都在向外界散发着热量。本来浑身还感觉粘乎乎的,现在就像忘记关了的水龙头。单单依靠鼻子去吸收氧气完全是不够的,张大的嘴巴时不时会被额头上留下来的汗水滋润一下。可是这种滋润只会让我感到更加口渴。
走到两腿发麻,小猪哼唧个不停的时候,才遇到一块稍微平坦点的地方,就坐下来打算休息一会。刚坐下来没一会,小猪也安静了一些。山风吹过的时候很舒畅,那种感觉是我以前没有体会过的舒畅,人也稍微缓过来一些精神。
忽然感觉到不太对。大姑和大哥呢?我以为他们还没有走远,于是就喊了两声,可是越喊越觉得有些恐怖。山里面除了虫子和鸟儿的叫声,还有一个十六岁的稚嫩喊叫,完全也听不见任何回应。
渐渐我从还有些清脆的喊叫变成了无力的哭喊。完全陌生的环境令我产生了恐惧感,我害怕毒蛇或者是豺狼。哭喊的声音变得有些凄凉。小猪也被我吓到了,它在我的怀里挣扎,仿佛此刻我就是那个将要屠杀它的屠户。它的不安分只能给我增添几分怨气,但是我在怨什么?好像是怨自己不应该找大姑死乞白赖地要习武。
我把小猪放在地上,为了防止它跑掉,右手一直抓着它的后腿。我就坐在那里,坐在那里狠狠地哭上一会,兴许我的哭声能够唤回不知去向的大姑和大哥。
小猪一直在用它的另一条后腿踢我,可它越踢我抓的越紧,十六岁的我就这样和一头猪较起劲来。哭的有些久了,两边的脸颊都被泪痕刺激的有些生痒。我把不该有的怨气撒在了小猪身上,恶狠狠地照着它的后背给了几下。不知道是撒了气,还是泪水带走了怯懦。我决定继续往山上爬去,尽可能地寻找到大姑他们走过的痕迹。
后来就那么一直低着头往上爬,不知道是不是被惊吓麻痹了神经。也不知道什么是累什么是痛了,稚嫩的肌肤已经被说不上名的植物留下太多的印记。嘴里干涸的滋味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草丛中有太多的红果始终诱惑着我。最终忍不住摘了一颗,用舌头舔了一下,嘴里立马就像着了火一样。吓得我赶紧丢掉,别没有累死就先被毒死了。也亏得我聪明,再摘上几个其它的果子,喂个给小猪吃。等老半天后,见它安然无事才敢放进自己的嘴里。
我吃了好几种不知名的果子,都是事先给猪吃过的。遇到酸一点的果子还好,甜味的虽然好吃,就是吃过后嘴巴只会变得更渴。
再次见到大姑他们,那个泪水流的,比发现跟丢了他们流的更多也更快。大姑和大哥的背篓都已经装满了草药,现在都坐在地上休息。大哥正举着葫芦仰头喝水,我把小猪往边上一丢,夺过葫芦往自己的嘴里塞。
我都被呛吐了,可还不知足,一直把葫芦里的水喝干了才一屁股坐下。大哥抓起被我折腾到近乎虚脱的小猪,喂了它一点水和马饼。接着又递给我,“走,回家。”
他俩背起背筐就走,大姑一句话都没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往地上一趴动也不动。本以为会有人来安慰一下,可是大哥直接踢了我两下,“赶紧地,再不下山,天黑就回不去了。”我还是不动,就想让他扶我一下。结果他和大姑直接就走了,真没想到他们这么狠心。我害怕真被他们丢了,无奈地继续抱着小猪跟上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好在他们没有像上山的时候那样只顾着自己走。时不时地也知道停留一下脚步等等我。从那时候起,我对他俩的记忆算是加深了一些,无论什么时候,总是一副冰冷的样子;除了对我指手划脚这不行那不行,没对我有丝毫地关怀。
多年以后,在自己接触到竞技的时候,方才明白过来,如果当时他们对我放松了一丝一毫,那就是对我的不负责任。绝境,往往是迫使一个人成长的关键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