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0
“同学们,待会儿就是我们初三的第一次月考,希望大家严肃对待,仔细做题,考出好成绩。”蔡之喝了口绿茶,继续说道:“当然,考不好另有考不好的说法。下面我念一下考号和考试室,拿好自己的物品去到相应教室。”
“陈冰,20020601,六考室。”
“苏文未。20020515,五考室。”
……
“许安安,20020817,八考室。”
……
城北一中的一月一考是历年来的传统,以上次考试的排名划分考试室,单人单座。美其名曰是让学生时时刻刻了解自身阶段性知识的掌握情况。然而排名的红榜一贴,前80名的奖学金一发,刺痛的还是学生们期待上榜的小心脏和老师们对优生数量的攀比心。
而第一次月考的排名决定了初三年级的最后一次分班。
八班的第一名陈解也只能在五考室就座,她数了数自己前面的四张桌子,超过他们四个,我就能升一个考试室了,更重要的是,还能换到更好的班去,内心一下子燃起了熊熊斗志。
许安安因为是转学生,则坐在了最后一间考室的最后一张单人桌。她也并不发愁,毕竟一个月的学习下来,她奇迹般地发现自己跟得上各科老师的思路,练习题作业本上都是一个个的红钩钩。这些通过独木桥才进入城北一中的老师们,在因材施教上,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至少粉碎了自己一开始成为学渣的担忧。
隋左走进八班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许安安老神在在的表情。
初二下期,一辆大货车刹车失灵引发的严重车祸,他永远失去了慈爱的父亲。自己因为被第一时间护住,幸运的只是右手粉碎性骨折,错过了最后的期末考试。总分为零的成绩让他光荣的被分到最末的考场,一路走过来的脚步原本沉重不堪,却在看到女孩的刹那变得轻快起来。
他坐在她的前面呢。
要不要给她抄呢?如果考差了,她会哭的吧!可是帮她就是作弊了!
隋左想的有点多。
事实证明,他确实想得太多了。拿到卷子之后,只听到后面许安安“刷刷刷”笔尖触碰试卷的声响,几乎没有停滞,可见答题的过程十分的顺利。
叮铃铃。
“所有考生停笔,依次走出考场,若再次作答,将受到取消成绩的处理。”监考老师扶了扶眼镜,眼睛却在四下扫视着学生们是否自觉。
隋左和许安安前后脚走出了门。
“诶,许安安,等一等。”
“你认识我?”
“交卷子时看到了。我是一班的隋左,你好。”
“哦,你好。”
空气里弥漫着沉默。
“你学习很厉害啊,我听你笔就没停过。”隋左不想这样走开,没话找话说。
“呵呵,也有可能是瞎写啊。老师不是说了嘛,不会做就把空填满,说不定评卷老师大发慈悲给我们几分呢!”
隋左轻轻笑起来,无意识地在许命额头上敲了一下:“你可真行!”
女孩子摸着额头,一丝恼怒地瞪着隋左,像只被扯了耳朵的小白猫。
提前交卷的王开从长廊转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聊得来了?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朝着二人走了过去。
“隋左。”
“嘿,兄弟。”隋左背过身挤眉弄眼,漾起得意的神情:“我和她在一间考室。”转头热情的介绍:“这是我发小,王开,是不是如雷贯耳?哈哈,他可是我们年级第一名!”
“小眼镜,又要装作不认识我了吗?”王开微微俯身,小声问一句,语气颇为熟稔。
许安安皱了皱眉:“抱歉,我们并不熟,另外强调一下,我特别讨厌别人瞎起的绰号。”观察到她眸中的冷淡,王开一下子僵住了口。
隋左目光追随着女孩毫不迟疑离去的背影消失,才若有所思的认真盯看了好友几眼。
“你什么意思?”
王开站得吊儿郎当,刚才的失态似乎是一瞬的错觉:“不就是逗着好玩嘛!”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许安安就想和她说话啊!
“你可从来不逗女生玩儿。”隋左想起他一贯的作风,摆明了不相信。
“哎哟,别这么严肃,我不是听你说喜欢她就好奇地去看了看嘛。”其实我也没想到她是个例外。
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的隋左一个熊扑上前,拽住王开的耳朵:“高中前我不会告诉她,你要给我保密。”
“知道了知道了,把你的猪手拿开。”
NO.11
十月是城北一中历年惯例的活动拓展月。
1999年的一中领导可不像后来那些一谈出校郊游就闻之色变,明令禁止的校长们。
这次最后拍板的主题是——野炊,分年级进行。这个决定一公布,全校学生们顿时欢欣鼓舞起来。
八班的气氛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没有人敢大声喘气,因为蔡之的脸色沉得能滴下水。一天到晚就整这些没用的,学生的主业就该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读书上才对。当然,蔡之也只敢在心头腹诽几句,她可不想得罪了校长被穿小鞋。
“这次野炊,我们八班和一班结对,你们别只顾着玩,最好是把平时不会的题揣上,寻到机会请教一下别人。”清了清喉咙,她又接着说:“任何形式的玩耍都是玩物丧志,希望你们通过这次野炊,更重要的是要以一班的尖子生们为榜样,回来后总结一下他们的学习方法记住了吗?”
“记住了。”大家垂头丧气,声音瘪瘪,教学楼传来其他班放学后的阵阵欢笑声、讨论声,那么遥远。哈,学生的这种小情绪从来不在蔡之的在意范围之内,她习惯性的瞪了瞪眼,眼角的鱼尾纹更显得深刻。
“给你们十分钟,分组讨论一下明天各人带什么,另外,今下午延长40分钟放学。”
“嗷——”男生们终于憋不住鬼哭狼嚎起来。
“这个死老太婆!”同桌的男生陆晓碰了碰许安安,说话有些娘娘腔:“好讨厌哦。”
许安安的鸡皮疙瘩顺着手背爬到了胳膊肘,揉揉脸颊没敢应声,视线飘向了观风亭。
诶,那个王开,咦?还有个漂亮的小女生,哈!还有个电灯泡。许安安兴味地看着对她而言一出默剧。
观风亭内,李明乐明显是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小公主,不遂心意就一脸的不依不饶:“王开,那天你为什么不来?”
旁边李明乐的表哥李俊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抱歉地看着已经失去耐心的王开张了口:“大王,我妹妹就是想问问你,我实在推脱不了。”王开不带任何一丝多余的表情,看也不看两人,把玩着手中采摘下的青翠竹叶,言语冰冰凉:“无聊人做无聊事。”
“不行,我就要和你交朋友。”李明乐拽住王开的外套,做出誓不罢休的姿态,自动屏蔽了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嫌恶。
“明乐,把手放开。”李俊看不过眼上前阻止。
王开正当开口,一扭头目光就扫到了对面八班许安安脸贴窗户上兴致勃勃看热闹的样子,他的脸一下子黑了。没有放过男孩任何一丝神情的李明乐目光直直追随过去,发现王开看的是个女生,立马恨恨地朝教学楼挥舞了下拳头。
被发现了。许安安缩回头不敢再往外看。你们说你们的,都冲着我干嘛,哼!
“李俊,不要让我们朋友难做。”说完,王开毫不留恋地离开观风亭。
李明乐大大的眼眸盛满了泪水。她爹李复在社会上很是混的开,在A市开了好几间茶楼,做的其实是地下赌场的营生,背后自然跟了一堆的小混混“复哥,复哥”的巴结着,自己这个独生女从生下来就被高高捧着,且因为在读书上很有天分被大字不识几个的李复寄予厚望,一直备受家人宠爱,一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可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李俊也想到了表妹的背景,识趣的没有开腔,静静站在旁边。
“我不着急。”女孩反手抹去眼泪,又笑开,情绪反复无常:“哼!我还没有想要却要不到的东西。”
“这又是何必,你现在还小,怎么敢确定就是他了?以后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好的男孩子。”李俊好言好语地劝道。
“你别多管闲事。我爸供你读书,你只需要把我哄高兴就行。”
李俊清晰地看清了女孩眼中的鄙视,难堪、愤怒、悲哀种种情绪纠缠在一起,拳头死死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