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落合山脉的丛林之中却是难得的凉爽,一辆样式简陋的马车正慢悠悠的行驶着。
少女掀开帘子,白净明媚的脸庞暴露在阳光之下,她有些不适应的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正在专心致志地赶车人的背影,身着简单的深棕色短褐,头发用黑绳随意地扎左边,从肩膀流到胸前去,意外的潇洒。
“流光。”少女轻唤出声,语态亲密。
闻言,面前的男人转过身来,手上还抓着绳索,英气的眉毛微微皱起:“醒了?”
少女嗯声,从车厢里钻出来,坐到他身边去,小腿随意的垂下摇晃,伴随着规律的咕噜声。她伸了个懒腰,歪头看去,流光的袖子高高卷起,露出的肌肤呈健康的小麦色,再往上的五官并不惊艳,可胜在鼻梁高挺眉尾高扬,还有一双深邃有神的眼。
“我饿了。”瑶光懒懒开口,哈欠中带着未彻底褪去的困意。感觉到流光瞥了自己一眼,下一秒她的怀中就出现一个饼,捏起来有些硬邦邦的。
瑶光嫌弃的开口:“这是什么东西?”
流光自动无视了这个问题,继续自己赶马车的工作,极度认真。
瑶光撇嘴,有的吃总比饿死好。干瘪的烤饼刚入口,便是味同爵蜡的口感,许是还放了一段时间,有股奇怪的味道,瑶光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呸,好难吃!”连忙将口中的东西吐掉,烤饼也瞬间成为一道抛物线,从她手中消失不见。
“流光,你想毒死我?”瑶光怒目相向。
“去捡回来。”
瑶光还未出口的吐槽戛然而止,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见流光拉住缰绳让马车停下,表情严肃,便知他不是在开玩笑,干脆也摆起了脸色,义正言辞的拒绝:“我不去!”她是乞丐吗?她是他的妹妹!
瑶光本以为流光会像往常一样骂她一顿,可最终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起身,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走回去从草中捡起那块烤饼并细心地拍掉上面的泥土。然后一抬起眼便看见了她,四目对接遥遥相对,阳光正好透过重重树叶照进流光的眼中,有稍纵即逝的光亮,让她模糊了片刻的视线。
收回目光,瑶光忍不住碎碎念:“捡回来了我也不吃,要吃你自己吃。”
流光无可奈何,只能将饼重新放回了怀里。
落合山脉以西是一片茂盛的丛林,时值雨季,风雨总是来得极其突然。上一秒还艳阳正当空,下一刻天色却立刻阴沉了下来,就像流光此刻阴晴不定的表情,他用极短的时间赶回牛车旁,还没等到瑶光再开口,就将她如同一袋货物一般扔进牛车里,头正撞上车厢上,疼的瑶光眼泪都差点飚了出来。
“别乱动!”流光低声警告。
狂风卷过树叶疯狂的抽动着,吹的人连眼都睁不开,万千枝叶猛烈地碰撞在一起,正酝酿着一场夏日的暴雨。
瑶光向来不是听话的人,闻言却老实地闭上了嘴,不单单是因为流光的警告,更是看到了他从马车里拿出的长剑,她从来没有见过流光这般严肃认真的模样,手指轻挑,利刃的银光瞬间出鞘,满脸肃杀。
气氛诡异而肃穆,瑶光竖起耳朵细心的听着外面的动静,暴雨没有给任何人准备的机会,交织的风声雨声让她一无所获,不安的因子拉扯着瑶光的每一根神经,她绷直了脊背,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挑开的一角。
密雨冲刷着半人高的丛林灌木,流光以保护的姿态屹立在马车前,将身后留给了最信任的人,手中利剑彻底出鞘,那抹光芒似乎比砸在上面的雨水还要冰冷三分。
瑶光抓着车帘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不知何时,原本人迹罕至的落合山脉此刻看起来竟然热闹非凡,数个身着黑衣的杀手正将马车团团围住,其中一个敏锐的捕捉到瑶光的视线,浓烈的杀意一闪而过。
视线的交错,恐惧的情绪瞬间将瑶光整个淹没,这些黑衣人有备而来,并且有着绝对的人数优势,流光想要以一敌十,看起来没有丝毫的胜算,还带着自己这样一个累赘,不过...即便如此,瑶光还是非常自信的回瞪了那个黑衣人一眼,带着居高临下的藐视,输人不输阵,大概就是眼下的情景吧。
雨幕之中,流光微微转动了下手腕,感受着手中‘蝉啸’的重量,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一起上吧。”
预见到接下来的血腥场景,瑶光吓得赶紧躲进了马车,不敢再看。
雨幕中,黑衣人彼此对视一眼之后心领神会,在任务面前,从来不存在以多欺少,全部提剑蜂拥而上,凌厉的剑势硬生生将雨滴劈开,刀光剑影之中,却有一个身影比所有人都快!
冷兵器碰撞的声音,就像是一根锋利的线来回割着瑶光的肌肤,简陋的马车完全不能够抵挡雨势,不断有雨水渗进来,倾覆了马车内狭隘的空间,人在极度紧张害怕的时候,身体会忍不住地颤抖,就好像为什么人痛哭的时候会流泪一样,瑶光双手环绕紧抱着膝盖,将脸深埋在其中,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
只有镇定下来之后,才有时间去思考事情的前因后果,思考为什么两天前还无忧无虑的自己,现在却家破人亡成为被人追杀的对象?
瑶光实在想不明白,就好像不明白三年前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失忆一样。
不过幸运的是那时失忆之后,她还有一群不离不弃的家人,阿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虽然普通却不窘迫,贤惠的阿娘做的一手好菜都是她喜欢吃的,还有一个善于用各种方式给她添堵,明明常年面瘫却收获了清河村所有女性好感的流光。
彼时,瑶光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失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不过是短短一梦的时间,当她醒来之时,不再试那个温馨的家熟悉的床,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爹娘下落不明,只剩下流光相依为命,开始了莫名其妙的流浪。
流光的动作极快,黑衣人根本没办法看清他的动作,不单单是速度上的绝对压制,还有那流利的剑法都让他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措手不及,往往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流光就已经移动到其身后,蝉啸溅血。
这不是围剿,而是一场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