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然剑影压下之时,皓心正疲于躲避,实难腾手抗击;但他只能选择对抗这一剑,否则必定重伤。落叶还有几片向他飘来,可他已经无暇顾及了,只能出剑强破镇压而来的剑势。
墨铁剑上手,流光启明闪耀而出,自底而上,一道刺眼的光柱贯穿了大山的幻影,剑势随之消弥于无形。
噗噗噗噗!四片落叶刮过皓心的身体,在他的右侧下腹、左臂、右小腿和背部划出四道深深的血口。
其中最凶险的要数右侧下腹的伤口,已然是伤到内脏,但最麻烦的却是右腿伤口,他的速度势必要受影响。
但英恒并没有就此减慢节奏:“废物,就是不禁打,才挨一下揍就受不了了。注意了,我可再送你几下!狂风式!”
扬剑斜上,弧勾连下,身随剑转,意从剑出。顿时原本隔绝外界气流的擂台上平地生风,强劲的气流横扫一切,直卷皓心。远远地感受到这股剑意,皓心就再无法站稳,身上的道袍猎猎作响,发丝散乱,身体就像要被风吹起。
就在此时,皓心开口了:“是,我没挨过揍,撑不住;不像英公子你从小挨到大,一身耐打的皮骨,让我真是羡慕。不过说回来,你是被你娘打得多啊还是你爹啊?”
这真真是往英恒痛处扎,而目的就是要扰乱他的心神。果不其然,英恒本就心高气傲,即便皓心所说并不属实,但他从小也确实常受父亲教训,此时此刻,怒从心生。
擂台上的风刮拂倾刻猛烈起来,分化两股,如同野兽的利爪交叉,要将皓心撕扯碎裂。只不过如此一来,原本圆融无缺的剑意便出现了无数道裂口,这正是皓心所想要的。
暴风在下一刻将皓心吞噬,道袍袖口衣角被刮裂,几根发丝亦被扯断,随风飘荡。皓心不为所动,异常冷静地用流光剑法抵挡,更是拼着受伤风险来回躲避突破,不断接近英恒。
一招狂风式过后,皓心身上的道袍已经破烂不堪,大大小小有近二十处伤口,鲜血流出,贯成一线,滴落地上散化瓣瓣血梅。但他的表情依然坚定,无影就是不出手,一直悄悄握于左手,无声无息地聚敛着光芒,庆幸英恒依然一无所察。
“哼!现在还不亮你的神兵?以为我不知道?想出其不意?”英恒没见过无影,不知道它有何神异,但他此刻却感到皓心身上隐隐的威胁,这对于他是不可接受的。
“接近我又能如何?准备接受我最强招式的制裁吧,废物。暴雨式!”英恒决定先发制人,他相信这一招一出,不论皓心有什么后招都不可能逆转了。
英恒身上的气质忽然改变,飘忽灵动起来,身形骤疾,一步逼到皓心跟前。暴雨一般的剑意化开,攻速以极不可思议的程度变化,短短数息,数十剑点向皓心身上各处,如雨点滴落,让人顾此失彼,应接不暇。
皓心也没料到英恒会突然使这一手,虽然他用流光剑速最快的藏影式对刺抵挡,攻速却仍跟不上,被许多遗漏的雨点打中,再添新伤,而他双脚如受压制,竟无法再用飞霞步逃离。这已然变成英恒的决胜一刻。
不过皓心仍有绝地反击的机会,因为他受伤虽多,法力却未过多损耗。他不再掩藏气息,将法力全力灌向无影剑中,还侮辱道:“你性子狭隘,你爹心胸开阔,完全不像,说起来你真是你娘跟了你爹生的你?”
这话很阴损,说出来极缺德,但皓心根本不顾忌,何况英恒那么辱骂他,他更心安理得。
英恒已经察觉皓心左手宏大澎湃的气息,但皓心的话再次超出他的底线,他不可自抑地愤怒了,甚至起了杀意,出剑的频率受扰,不再一致。
皓心的言语攻击再次起效,暴雨式剑势的完全控制减弱了,但皓心的情况等不到再寻机靠近了,所以他只是往左让出半个身位,躲开部分压制。
随即,无影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形迹。一股无比浩瀚正大的气息放肆地在擂台之上涌现,亦真亦幻的无影充斥着渊海般巨量的光明,以至于将隐匿的轮廓也映照出来。
不带任何花哨,无影斜插,直戳英恒心脏。皓心就是要以伤换伤,他的剑自比试伊始就一直蓄势,此刻威力惊人,他有七成的把握能够换赢,只要英恒不躲。
“夕痕!”无影剑上所有的光芒都朝着剑尖涌动,聚焦到顶端一点,给人的感觉就如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的明亮。台下弟子没有及时捂住眼睛的,纷纷被刺痛,有的甚至发出惨叫。
英恒没有躲避,暴雨式继续持续着攻击,他相信在他中招之前,皓心一定会落败,况且他还有一道护符傍身。
果然,皓心的剑刺到一半就被英恒身上飘出的符隶挡住,一时竟僵持不下;好在他右手还在不断以墨铁剑强解暴雨式,总算还没被完全击溃。
但越来越多伤口的剧痛却在时刻折磨着他的意志,让他的神智渐渐不再清醒,他的身体也渐渐不支,战斗的局势愈发明朗起来。
看着英恒近在咫尺的脸,皓心发现无论怎么看,他那不可一世的表情和得意蔑视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厌恶之至。
不,我不能输给这种人!
扔开了墨铁剑,放弃了所有的防御,皓心将体内剩下的法力全部贯入无影之中。
“喝啊!”是因为痛苦,也是为自己振威。
无影剑尖再亮几分,一声龙吟从剑格处传出,一条蜃龙的虛影绕剑穿过护符的守护,直憾英恒心神。
蜃影的精神攻击让英恒出现了短暂的恍惚,也因为他这一刻的松懈,护符终于被无影弹开,他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生死危机之下。
这灌注皓心全身法力的一剑,威力惊人,一旦刺中英恒心脏,可叫他立刻生机断绝而死。不过剑终究没有刺中心脏,因为祁曦出手稍稍打偏了一点,只是刺进了他的胸腔。
光芒在英恒体内疯狂地肆虐,摧经断脉,他的攻击被迫中断,继而因重伤倒下昏了过去。血人一般的皓心在刺出这一剑之后,终于神智涣散,被剧痛击溃,也倒下了。
看完这惨烈一战,台下的弟子都安静了,不论皓心如何做到,打到这种程度足以证明他的实力。而此时祁曦却为难起来,这种情况应该判平,但却是他出手干涉造成的。
时间过去了几息,就在祁曦准备裁判的时候,地上的两人都动了一动,仿佛要重新站起来,这更让祁曦为难了。
挣扎几许,皓心的眼睛终于睁开,继而勉力站了起来。他并非真有这么强的意志,而是在濒临昏迷中他听到了一个呼唤他的声音,冰虹的声音,所以他想着起来看看。
反观英恒却是挣扎几下,彻底昏迷了过去,毕竟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伤得要比皓心重得多。祁曦没有再犹豫,判了皓心获胜,然后火速将两人送去治疗。
“居然这样赢,在擂台上也是新鲜啊。”秦碧云这次倒是没有趁机讽刺。
“以弱胜强的战法,结局意外,过程好生无趣。”明书似乎并不认同皓心这样做。
“这小子连蜃龙吟都使出来了,看来无影是真真认他为主了!”华雄狮确认道。
只有明山一脸沉重,像是不能接受英恒失败,许久才拍着大腿,说道:“哎呀,真是失策,当时怎么就没把他抢过来当弟子,能悟出这招,这悟性也是妖孽啊。”
其他掌座仿佛被他这话逗乐,都是笑而不语……
接下来四场战斗要简单上许多。擅长木系术法的清森还没来得及施展开,就中了清雪的幻术,一直站在原地不动,跟着就从身上各处不断爆出伤口。直至倒下,也看不出清雪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清平对战的是冰虹,两人初时还有模有样地过了几招,到中途清平借着一次被击退,干脆退出擂台,祁曦也只能判了冰虹获胜。慕容玺和清止两人分别对上的是清乐和清水,都没有不自量力,主动放弃了。
会武前十排名战的下半段简直过得比翻书还快,就连是清乐对清水的最后决战也是如此!清水这次倒是很早登场,而清乐却居然直接弃权了!但这也并非不可理解,他们都会参加天择大会,与其现在拼得两败俱伤,不如养精蓄锐,待得大会一决胜负也不迟。
最后八峰会武的结果是,第一名清水,第二名清乐,第三名冰虹,第四名清雪;皓心因伤重昏迷,直接排名第五。
到此八峰会武全部完结,但皓心却还未从昏迷中苏醒,这因由还得从他倒下后说起。神智混沌以后,他本想就此昏过去,数十道入体剑气之伤叠加的痛感实在太难承受了。
然而就在昏迷前最后一刻,他听到了有人呼唤他的名字,那个声音很急促,听起来很担心,而他感觉很熟悉,很快他就记起来了,那是冰虹的声音。
他想要睁开眼去看看,承载着撕裂筋骨的痛苦,他的神智回归到他的身体之中。而他也记起来了,他使出的最后一剑击中了英恒,他应该赢了。
可是为什么还没有宣布结果?还没有人替他治疗?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倒下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得再站起来么?就这样,他睁开了眼睛,不顾身上伤势,强行催动法力,使自己又站了起来。
此刻他就在距离擂台边侧不远的地方,而且面对着台下。果然冰虹也在人群之中,神色间担心和期待地看着他。
皓心他在这一刻笑了,笑得很开心,因为他听到了获胜的宣布,也因为看到了冰虹担心的神情。然后他就倒下,这次是彻底昏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