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一切自然是皓心中毒后产生的幻象,实际上刀刺入心脏时,毒气已经侵入百脉,进逼皓心心脏。一旦心脏被毒气侵染,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胸前的玉佩再次发出淡淡的绿光,又一次护住他的心脉,保住他的性命,同时他也再一次沉入梦境中。
于一片祥和的梵唱声中醒来,皓心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庄严的佛殿之中,周围尽是僧侣,大殿正中的佛像正散发着涤荡心神的佛光。他对面盘坐的青年僧人正是第一次梦境中的少年,少年身侧却是一只蜷缩着的白狐。
许久,颂祷完毕,青年当先起身往殿外走去,白狐寸步不离地跟着。当青年僧侣与白狐一同走出大殿时,忽有铃声响动,在皓心的目瞪口呆中,白狐化身成为一个天真少女的模样。
皓心追出殿外想看个真切,却看到殿外数以千计的病残者皆虔诚地跪朝佛殿,神色平静安详,仿佛所有苦痛尽已离身。须臾,朝拜者才发觉梵音渐落,纷纷拜伏以示感激。
皓心还想继续跟上,探探看周围,不料脸颊莫名生疼,并且有人从遥远处呼唤他。他定睛望向四周,却找不到来源;当他循声迈出步伐,四周景物忽然骤变,祥和的寺庙化作熊熊火海,平静的病残者全部化作穷凶的妖魔向他扑来。
皓心拔腿想跑,发现身体竟动不了,情急之下催动修为一用力,却发觉自己弹坐了起来,眼前是清平、冰虹以及南宫兄妹,哪里还有什么妖魔。
“呼,可算把你拍醒了。”冰虹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发生了什么?”转眼间变化太多太快,皓心脑子有些糊涂了。
“你这个笨蛋,这点致幻毒雾居然差点把你毒死!”冰虹关切地责骂道。
皓心看着冰虹,余光注意到南宫兄妹正站在自己两侧,正施法用火焰灼烧袭来的阴风,方才醒悟:“原来是幻象!可那女鬼不是说要重点对付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没事了?”
“宗门的修行都不知见过多少幻象了,这雾不要太容易。他们两个身上有辟邪的宝物。”
皓心趁着说话的这会已经将体内检查了一遍,却是连一点毒气入体的痕迹也没有了。
“无碍了吧?找到你时已经毒气攻心了,可是吓坏我们。还好来得及封住心脉逼出毒气,这才把你救回来。恶鬼还在虎视眈眈,我们尽快去救人。”清平出言提醒道。
“对呀,刚才怕你没救了,还给你吃了一颗能解百毒的草灵丹,你欠我的又多了一条。”
“咳咳,我都记着。我们先救人,一定要狠狠地教训那恶鬼。”
看到皓心已经无恙,南宫雪澄停下施法,将晴彩拉回身边,阻止道:“不,我感应到在纯正灵力旁有股强大的阴邪气息,应该是厉鬼的。少卿还没布置好,我们这样讨不到便宜,万一有差池会很被动。”
“西北方有许多微弱的生息,维持结界的力量就是从那里抽取的,最好先到那边看看。”
“对,那边确实有很多凡人,而且有些不寻常,就先过去探探看,找找女鬼的弱点。”清平采纳了他的意见。
五人当下就于山庄这中部的空地朝西北方向赶去,而另一边女鬼竟没有即刻前来阻遏,很是奇怪。
“咦,那些气息怎么会是从这口井里传出?”清平有些惊异。
“看来下面是有很大的空间,我先召唤火灵下去探探。彩妹帮我。”
南宫雪澄与晴彩各自在掌心用炽焰刻画出一个玄奥的图符,两人的掌心相合,火红光芒闪烁,一只背生双翼的火灵从其中被召唤出来,迷茫一瞬之后就朝着幽深可怕的井下而去。
半晌之后,南宫雪澄说道:“井下有很多昏迷的人,目前看并无什么危险。”
“那我们下去。”随即五人皆跳入井中。
……
当五人都站定以后,借着晴彩法术散出的漫天荧光,井下变得一片光亮。
“这里怎么感觉那么压抑,像是什么东西梗在心头?”冰虹问道。
“是很浓烈的怨气。应该是女鬼死的地方。”南宫雪澄解释道,“或者在这能有其他收获。”
走过一小段并不宽的甬道,众人来到一个十分开阔的地下空间,那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近百个人,其中还有十几具枯骨,正中一个木桩上面还绑着瘦得皮包骨的人。
灰蒙蒙的一层光覆盖在整个地面上,中间的人倒是没有被覆盖且清醒着,但目光恍惚,可以推测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结界真是从这些人身上抽取生命维持的,他们中死于非命的又增强了这里的怨气,所以女鬼才那么厉害,甚至唤来乌云。”
“可这些人怎么救出去?再说我们都深入这里了,她还还不回来,说不定那拨人就快撑不住了,已经没时间了。我们还能怎么做?”皓心有些焦急地询问道。
众人都陷入了沉吟,谁都没有想出办法破局。就在此时,一声“救命”传来,正是皓心等人的动作令木桩上绑着的人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救……命啊,快……救……”短暂的停顿后,微弱的声音再次传来:“救……我……”
“我们真的要现在过去救他吗?”冰虹问道。
“不行,不能先救他,他是结界的中枢,一旦失去,结界许会瞬间抽干其他人的生命,后果难料。不过女鬼如此折磨他,想必该与女鬼很有渊源,或许是突破口。”南宫雪澄再次阻止道。
此时皓心已然掠至他跟前,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向他体内灌注元气,他苍白的脸逐渐有了血色,但他的口中还是含糊地叫唤着救命。
“安静,听我说,我们现在要救所有人出去,但遇到一些问题,你只要配合保你无恙。你能说说女鬼的来历么?”皓心稍显强硬地问道。
不料想男子却开始急切地叫嚷:“你们救我就够了,那些人的命不值钱。只要救我出去,我把一半的身家都给你们。不,我全部身家都不要了,都给你们。”
“停!不要吵!我们是来救人的,你只要配合就会救你,至于财物我们并不在乎。现在再问你一次女鬼从何而来?”皓心厉声问道。
中年男子犹豫片刻,像是妥协了,缓缓说道:“我是山庄庄主陈德厚,那个女鬼是我父亲生前的小妾,在十几年前就跳井身亡了。”
“就这样?”
陈德厚闭了闭眼,嘴唇张了张,神情中莫名多了一丝戒备。
见此情形,皓心了然道:“我们不是捕快,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不会追究你。如果你不说出真相,我们也无能为力。”
陈德厚又犹豫片刻,迟疑道:“我可以实情相告,但你们要要保证信守承诺。”
“你怎么这么不干脆?我们能冒险来救人,难道还会骗你这点东西么?”冰虹也对陈德厚有些不满了。
“好好好,我说。那小妾名叫何柳秀,样貌身段都相当动人,父亲生前宠极了她,于是她对家里人包括母亲与我都颐指气使,我看她很是不顺眼。一天恰逢父亲外出做生意,我喝了点酒,又遭到她冷言讥讽,我便趁她熟睡将她办了。过后也后悔不及,但她羞愤之下竟还威胁我,说这事上她虽无可奈何,但定会另找借口让我爹把我赶出家门。”
“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她的顾忌倒让我心生一计。我用媚药迷晕她,又扮作一个陌生男子与她私通,故意让家丁们抓了她的现行,坏了她的名节。她明白自己怎么也说不清楚了,留下遗书后跳井自尽了。遗书被我处理掉了,但她的尸身却捞不上来,就把那口井封了,然后将伪造的经过告诉回来的父亲。”
“本来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不料想一个半月前井口被人打开了,然后山庄里的人便开始失踪甚至死去,起初我也不以为然。直到后来她装神做鬼地恐吓我,我才害怕起来。只是已经太晚了,就被她抓到这里折磨来了。”
“她在这里淹死的?”
“是的。”
“那么她的骸骨可有见到或被动过?”
“有也应该还在这里吧。”
“她死前可有带着什么物件?”
“也应该没有。死后清点房间并没有少什么。”
“你再仔细想想。”
“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我父亲为她专门订做的锦绣罗裙了,上等朱砂红绸缎绣以金丝银线的富贵牡丹,她正是穿着这衣服跳井而死的。”
“那就是了,赶快找找这里有没有一件罗裙。那是女鬼怨念诞生依附的物品。”
依着南宫雪澄的推断,众人开始四下搜寻可疑的物件,那近百号人的所在一一都翻遍了,却没有找到什么。接着几人又把地底四处也翻了几次依然没有见到。
“会不会她带在身上,没留在这?”皓心质疑道。
“不会的,怨念的寄宿物需留在原地,才能不断累积变强,这也是她无法离开随意行动的原因。你们先别出声,让彩妹好好感知一下。”
晴彩闻言,缓缓闭上双眸,屏息入定,将灵觉提升到极致,在地底混乱的怨念中辨析起来。十几息时间过去,晴彩才睁开双眼,手指指向木桩。
“原来……以凝聚阴邪怨气的结界中枢来掩盖自己强烈的怨念确是个好办法。”南宫雪澄赞叹道,接着便要上前。
“等一下,你不是说不能破坏中枢吗?”冰虹问道。
深呼一口气,南宫雪澄有些不耐:“罗裙是被以特殊手法封入木桩,并不是中枢,我能运用秘术将它分离出来。”
众人的疑虑也被打消了,冰虹则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