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时节春秋混战，除了是传说中一个个跟现在的省差不多大的诸侯国互怼，而且还是华夏地面上的一个军备竞赛阶段，精兵良器争相现世。
越人好剑，越王允常命打铁专家欧冶子铸剑，欧冶子带妻子朱氏、女儿莫邪和女婿干将来了一次全家公款旅游，目的就是寻找最好的铸剑之地。
走来走去，走去走来，欧冶子一家终于在闽浙一带找到一处清幽树茂、矿藏丰富、山泉清冽之所，结舍于此，淬剑三年。剑成那日，有评曰：精光贯天，日月争耀，星斗避彩，鬼神悲号。
有传说，欧冶子铸成此剑时，不禁抚剑泪落，因为他终于圆了毕生梦想——铸出一把无坚不摧而又不带丝毫杀气的兵器。所谓仁者无敌，于是此剑被誉为仁道之剑。越王得此剑视为国宝，赐名湛卢。
湛泸是一把剑，更是一只眼睛。
湛卢可斩邪佞，也可观世情。于是有云，君有道则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则剑飞弃国破败。允常只是越国中兴之主，越国几经跌宕，至勾践时一度国破家亡，湛卢与胜邪、鱼肠进献吴国，然吴王无道，传说湛卢竟自行飞离吴国投靠楚国。
湛卢的传承众说纷纭，最盛行的说法是后来传至精忠报国岳武穆之手，岳飞冤屈至死后湛卢终下落不明。
“至于这仁道之剑跟小女子有何干系，不如秦大教授赐教一二？”我把目光投向假寐水平实在不怎么高的秦默。
秦默倒是一点儿也没有被戳穿的尴尬，抬眼微一笑，点指门口的方向，“还不如把外面的请进来，我是个半路出家的，那些人专业。”
哦——我这长音还没拉全，门已应声而开，外面真是全乎极了，清一色穿着睡衣裤。
“诸位，这是集体梦游还是睡衣party？”连晋嫣也不辞辛苦坐着轮椅赶来偷听，场景在我看来有些可乐了。
元力，准确的说是余力，率队走进来，按他的脾气早该找个单人沙发一屁股陷进去，但此时表情甚是谦卑，“老朽只是想多沾沾五金之英，至于在门口撞见诸位皇亲国储，想必大家也有此意，各位说是也不是？”
幸亏没人接下句，否则我肯定会吐出来，“看来今日之约，余老定会言出必行了？”
我语气不善余力倒是满不在乎，呵呵一笑，“那是自然。是方才不仅有幸沾得英气，还聆听了一段杨氏秘闻，真是荣幸之至。”
我眼瞅着隋忍的脸陡然一变，可余力这老江湖捏准了时机赶在内斗之前转了话锋：“至于是如何将湛卢与米小姐联系起来，确是老朽最先起意。今日听米小姐之言，已知老朽乃忽必烈后裔。在下不才虽无先祖之勇，但自幼痴迷兵器，古剑尤甚，越古越爱，而且小有收藏。”
所以那日四人即使带着几分真心对闵姨和婴儿施以援手，余力真正的注意力也始终没有离开那柄黑剑。然而饶是在兵刃上见多识广，饶是他在四人中年龄最长，卜一碰到那黑剑，余力竟一个没忍住，另三人瞬间被他的惊呼吸引。
如放到今日，余力恐怕不会马上和盘托出，但当时余力确实吃惊非小，而且四人关系正蜜里调油，当场把那三人叫到一边说了心中所想。
余力一惊剑身精气从未见过，二惊剑气已卸去大半。
仅这两句话将那三人也雷得外焦里嫩，如普通之人看剑只能观色看形，顶多看看刃口，可此四人不同，哪怕是不会武功的齐明。余力曾与三人讲过，他收藏古兵器向来只重气度不重外表。
所谓兵器的气度，与人相似，有人天生气度非凡，有人后天磨炼也可，余力口中的兵器气度来源亦有二，一则铸就之时纳天然风鸣水气不怒自威，一则阵前杀敌血沁经年凶气腾腾。余力收藏兵器久了，融合自身武学，愣是练就一手绝活，以掌触剑便能感知剑气几何，犹如医者把脉。
余力言，此剑气度两者皆有。更奇的是，其天然之气有龙行盈天之威，其后天之气虽凶狠却为凛然之势，比方说法律惩戒虽也为凶事，但以执掌正邪而被世人敬之，不似滥杀无辜的阴邪。
“在下也曾见过有其他古剑两气皆备，但多为一气盛一气衰，终有一气消弭，而此剑双气竟能阴阳和鸣循环往复，似帝王掌国恩威并重，想必当年佩戴时定龙行虎啸。”
余力摸摸下巴，继续道：“加之此剑乃青铜所制，一身黑色精纯，当时就有了个大胆的猜想——此乃失传古剑‘湛卢’。”
“湛湛黑色，尊卢帝王。倒是跟你们这一群人的心思合拍。”我冷笑一声。
余力一拍大腿，丝毫没在意我的讽刺：“就是如此，米小姐不愧为剑魂宿主。当年薛烛品剑，评价湛卢为衔金铁之英，吐银锡之精，涸若耶溪之水出铜，雨师为之洒扫，雷电帮其鼓风，蛟龙前来捧炉，天帝亲自装炭，太乙真君下界督造。当年欧冶子共铸造五口青铜剑，湛卢剑堪称容纳所有宝剑优点，且有游出之神，故名列诸剑中的魁首。”
“后世也有评论，湛卢乃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
“哦，蔡贤弟也来了，没想到蔡贤弟对兵刃也有研究。”
“哼。”蔡澜的眼睛在我和隋心身上逡巡一周，“想必当时你们已知晓剑气消失为何故了。”
“然。定是孕妇被湛卢所伤，临死前一口真气护住胎儿，勉力产子。想来她也应是江湖中人，意外的是剑气竟被胎儿所吸，许是湛卢仁道，不忍婴儿亡故吧。至于孕妇为何被湛卢杀死，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与我何干，与萧桦何干！”一个极沙哑的声音传来。
众人均扭头看向角落里的隋心，青年人血灌瞳仁。
“隋——杨心，因世传湛卢可探王气、择明主，你眼前这一群帝王后裔俱乐部成员贼心四起，想促湛卢择主，以讨天下。”实不忍但又不得不挑破窗户纸，我挂着无比轻蔑的笑容，心中却一阵凄凉，不知该叫他隋心好还是杨心好，只得深吸一口气道：“为了让湛卢择主的范围固定在你们几家身上，他们想出了一个血印牺牲之法。”
哈哈哈哈，余力大笑过后：“正是有舍方有得，杨心，你是隋代国储，而杨婳命为牺牲。”
杨心瞪着血红血红的双眼足有半分钟没有眨动，直到眼角决口的泪似带粉红，突然浑身一颓。
“诶，说到血印牺牲之法，还是秦老弟和晋妹妹说一说的好。”余力不遗余力地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