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如鹅毛,轻轻地飘下。飘在她的黑发上,让她的黑发逐渐斑驳。她犹如这季节里盛开的一朵彼岸花,那样红火。怀里抱着的是男人冰凉的尸体,男人胸前也绽开一朵花,在白色丝绸的映衬下十分刺眼。
苍白的脸,血红的唇,还有脸颊上斑斑血迹,那么诡异而美丽。“果然,那厮没有说错。你还是选择离开阿茶是吗?”女人轻轻地吐出一个个字眼,“是阿茶的错吗?为什么相公不肯说给阿茶听呢?阿茶连改正的机会都没有吗?相公说好永远陪着阿茶的啊,为什么反悔呢?”“这世上没有好东西!你们追逐的永远是利益!是欲望!我要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女人大叫,山中为数不多的乌鸦也被惊起,给本来诡异的画面填上了一抹更加深沉的黑。
女人弃下男人的尸首,缓缓起立,摇摇晃晃似乎随时会倒下。大红的鹤氅已经搭落到了肘部,内衬也极其不整,长发没有束起只是如瀑般散下。白面红妆,冰冷艳丽,但是双眼早已失去了神采,空洞如渊。
“相公啊,地府的彼岸花是不是开了?阿茶要回去了,阿茶就来陪你。”说完女人向前方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大雪中。
(地府之中)
“茶茶,好些了么?”一个女子,一身素淡,发高高束起,合为一拢,她抱着的是那红衣的女人。“好多了。”阿茶抬起头,对那素白女子说,“阿缟,彼岸花开否?“恩,开了不少。我也为你采了些来。”阿缟拍拍手,小鬼便端上一盘血红的彼岸花来。“刚开的,正美丽。”阿缟拿起一朵,递给阿茶。“又是一千年了,我又活了一千年。”阿茶用如白葱般的纤手触弄着花瓣。“这一千年,阿茶是否明白了人间的事故?”阿缟似无意提起,整了整衣领,低眉端起一杯碧螺春,品一口。“懂了,但也不懂。如果说是只有黑暗的部分,但又实实在在存着真善美不是么?人啊真的很难弄懂。”阿茶望着远处的一片黑暗,淡淡地说。她斜下身体,枕在阿缟的腿上,望着阿缟的眼睛:“你为人时,人又是怎样的呢?”阿缟微微笑着,抚摸着阿茶的额头:“我为人时,看尽的是人间之恶。在我一贫如洗时,对待我的只有欺负、嘲笑、冷落和趁火打劫。没有人愿意助我,甚至没有人愿意正眼看我。这就是为什么我最终选择永不超生也要报仇的原因。”“可是你永远失去了和自己爱的人再次相见的机会了。不是么?”阿缟苦笑着,闭上眼睛,轻轻说道:“不能让伤害自己所爱的人永远痛苦,是比永远失去自己所爱的人更加煎熬的惩罚。”阿茶看着手中的花,痴痴地不能回神。
“呵,这样吗?那就让我们把这种无用的东西变为有用之才吧。”阿茶突然笑起来,轻轻扔出一朵彼岸花,彼岸花触地变成了一个俊秀少年,蓝衣蓝裳,蓝发蓝瞳,平淡的脸上流露出丝丝悲伤。阿缟看着眼前的少年,问到:“这是?”阿茶没有说话,只是又扔出了三朵花,分别变为红、白、黑三色,他们好似都有着自己不同的情绪。“就让他们,去人间给人们圆愿吧,如果人性真的如此肮脏自私,他们一定可以带回来很多的黑暗。”阿缟笑了笑,对阿茶说:“你不来解释一下,他们到底是什么么?这熟悉的气息,你......”阿茶勾起嘴角,笑着说:“你明知故问呢。蓝色是人的悲伤,就叫他子碧。红色是人的愤怒,就叫他子赤。白色是人的贪婪,就叫他子牙。黑色是人的嫉妒,就叫他子玄。”“你不是不赞成以诱惑去试人之真心的么?如今?”阿茶咧嘴笑着说:“我所经历的告诉我这是必要的。”她转过头,对四个少年说:“你们去人间,不可诱导人做出选择,一切全凭其自主意愿。如若发现有违反者,必诛之。索取黑暗人性必上缴地府,如若发现私吞,私藏者必诛之。最后,记住,不可干预人间之事。去吧。”四人齐声说道:“是,吾母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