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养伍查到的人和我说的是同一个,车子确实是栓栓的,第二天她就被请来问话。
她与我第一眼见到的尽不相同,鼻子都塌了一大半,脸肿了一大圈。
她看我呆滞的眼神,颇不好看的笑了。
“我你前天看到我了,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变样了?变丑了是吗?”
我摇头。“没有,你挺好看的。”
“呵!”她冷笑了一声,“瞧瞧这话,说给鬼听呢。”
栓栓低下头,长发盖住了一半的脸,没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来,嘴角带着一抹笑:“但其实,你这么说,我还挺高兴的,女人呀,就是挺麻烦。嘴上说不喜欢,心里未必见得。”
我看她:“我没有。”
她咬着涂了褐色唇膏的下嘴唇,继续冷笑,“我知道你没有。您多实诚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毫不含糊,毫不讲究。这些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而且你的每件事情我都知道,邓元都快在我耳边念出茧子来了。”
“哦。”我问:“邓元是不是你杀的?”
她盯着我良久,久到连水潞城都忍不住拍桌子,警告她不要说谎。
“我没有想杀他。”她说,“那天跟在你们后面的是我,但我不是想杀他,我是想保护他。”
陈栓栓索性放开了躺在椅背上,摸了摸黑色的指甲。
“凤梨,你当全世界就你喜欢邓元是吗?喜欢你还舍得伤害他,喜欢他你还跟他分手!我特玛的告诉你,我对他的爱不会比你的少一分一毫!”
什么叫喜欢他我还伤害他,喜欢他我还跟他分手?
我打断她:“不是我甩的他,是他甩的我,是他跟我分的手。”
“你说什么?”陈栓栓一脸震惊,“不是你甩的他?”
“不是。”我摇头否认。
“那他为什么要跟你分手?”陈栓栓抓着桌子,常常的指甲在桌面上抓出一道划痕。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水潞城以为是我不想回答,拍了拍桌子,“请不要问与本案无关的话题,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车祸是你无意还是有预谋为之?”
陈栓栓没有理会他,“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因为邓元觉得我不爱他。”
“那你还说你没有伤害他!”陈栓栓抓着我的手臂,眼睛通红的,面目狰狞,“是,人是我撞死的,但我不是想撞死他,我是想撞死你!”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这个贱人!”
“我明明看见是你在开车。你们去的那个小区我进不去,我就打晕了一个刚下车的路人,换了他的车,索性在门口等着。等了好几个小时之后,我就看见你开着邓元的车出来的,虽然我也奇怪你为什么开邓元的车,但是你那天穿的衣服我不会认错。虽然一开始路上的来往的车辆不少,但胜就胜在那天台风又下大雨,车子开到一段完全没有监控的区域,天时地利人和。只要我车速够快,撞得人没有一死也有九伤,下大雨的台风天,等到救护车赶到,人百分之百活不过去!就算你福大命大,大罗金仙玉皇大帝都来保你,但是......”
她猛地看向我,指着我肚子:“但是,你肚子里的,我不信除不掉!”
“你想干什么?”水潞城拍桌子大吼:“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呸!”陈栓栓扔出一堆纸,“你不知道我是个精神病吗?这些都是证明。”
水潞城拿起那些纸,开始仔细翻看。
陈栓栓乘水潞城专心看报告的时候,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我其实没有和邓元在一起过。他只是为了照顾我,防止我病情发作而已。”
“你知道我得病的原因吗?”
她附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因为......”
我脸色瞬间煞白。
随后她站起来,走到水潞城面前把他正在看的证明收起来,“好了,你不用看了。虽然这些都是事实,但是我是在精神正常具有分辨能力时候犯的罪,需要负刑事责任。你们可以开始提交诉讼了。”
陈栓栓把资料放在桌子上,双手靠在一起,等待他上手铐。
她最后跟我说,“我不会把那些事情说出来的,因为我爱他,所以我不想他的家人受伤害,可笑吧,当然,还有一件对我来说特别可笑的是:你的孩子成他唯一的血脉了。”
她在说完话的一瞬间,似是元神俱灭。
水潞城出了审讯室把人交代之后,带我上去找王邈邈。
袁子科也在,他一看到我,眼睛都亮了。
他一把上来抱住我,“你没有哪里伤到?”
“没有,没有,”我推开看他,抬头:“我怎么可能会有哪里伤到。”
坐在地上看案子的王邈邈站起来,“我跟他再三保证了就是不信我,凤梨你是我兄弟,情同手足,我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会让你有半分损伤呢。我俩认识时间虽然比你和袁子科晚,但不代表我俩之间的感情没有你们之间深厚啊!”
袁子科没好气地瞪了王邈邈一眼,王邈邈没出息地怂了,遁地而逃。
解决了王邈邈这个大麻烦之后,袁子科拉了我便走。
脚刚踏出警局,就看到立在车旁的沐子妍。
她穿着红色的大长裙,卷发飘散,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笑起来春风如意、秋风送爽。
“凤梨,我找你好久了,家里没人,公司也没人,黎塘那也没有,电话不接,我猜你可能来这玩了,没想到真的,你看我俩多有缘分是不,我刚到,你刚好下来了。”
沐子妍把我从袁子科旁边拉过去,朝他眨了下眼,用口型说,我陪陪她。
袁子科的手还没有松开,她挽着我,大声又欢乐地说,“走,我们去热闹热闹。”
“你怎么还不放手,”沐子妍踢了一脚袁子科,他躲开,但是手还是僵持在那,沐子妍一只手抓着我一只手叉腰,“怎么着,我们三姐妹聊在一块你都不放心是吗?你要不要干脆一起跟着去算了!”
“好!”袁子科答,“麻烦你开车了。”
“你......”沐子妍松开挽着我的手指向袁子科,“袁子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还要让我开车。”
“我是不是个男人不需要向你证明。”袁子科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看她,而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牵着我的手的地方,好像生怕我凭空消失了一样。
沐子妍拉住我,挑衅地看着袁子科:“我要是偏不开车呢?我就要和凤梨坐后面。”
袁子科抬眸,满眼不耐,对着她抓着我的那只手的虎口,反手一掰......“哎哎哎,疼疼疼,袁子科你放手!”
“我希望你最近几个月不要来打扰我们。”
“好好好,袁子科你放手,”沐子妍收回手后,一边对着手吹起一边抱怨,“凤梨你真是太可怜了,竟然找了个太监当老公。”
袁子科就好像是没有听到那句话,走到我右边隔开沐子妍,牵起手边带走我边柔声地说:“水果菠萝,我做了海鲜焗饭。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你第一次去我住的地方,看电视看的睡着了,那时候我想着逗你,就把打包回来的海鲜焗饭都给吃了,就想看你睡醒以后气急败坏的样子。可我没想到,是把你给气着了,而且从那以后你就开始躲我。水果菠萝,要是我把欠你的两份海鲜焗饭还给你,你是不是以后就可以不躲着我了。”
我不就是那时候躲着他神庙大逃亡嘛,一直秉承着惹不起还躲不起的先进理念,谁知道他记到现在。
“我后来不是就没有躲你了。你已经请我吃过很多海鲜焗饭了,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而且你帮过我很多忙,虽然我脾气不好,说话刺人,但是其实我真心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兄弟。”
袁子科的嘴唇动了动,我先前明明都看到他要说“好”字了,喜怒无常的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又沉下脸来。
他放开我,快步往车子走去。
我赶紧以比他快的速度跑过去坐上驾驶座,呀哈,跟我比快,小样!给你练一百年也比不上我!
袁子科一脸怨气地坐到副驾驶座上去,把车钥匙扔给我。
接着他白了一眼我的运动鞋,“怪不得今天早上明明已经出门了你非要回去把拖鞋换了,我说平时也没见得你多少注意形象,原来意思在这呢。”
我耸耸肩膀,不可言喻地扬着下巴,“切!我的命可值钱了,要是因为一双鞋子挂了,傻不傻。”
“哼哼。你倒是知道。还算你识相。”
开车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围的路况还好,车不多不少,流量尚可。这座城市我生活了许多年,深知它的交通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就是行人闭上眼睛在马路上乱走,也绝对稳当安稳。
是呀,交通那么好的城市,邓元的事,讽不讽刺。这刺的不就是从前大言不惭的我吗?
进了小区下了车,袁子科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恍惚间一个小孩撞了我一下,袁子科扶住我,抬头的时候,就听见他说。
“水果菠萝,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