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受伤,财毁在色上。
20世纪80年代真是个一切皆有可能的年代。那时候兴一句话:不怕想不到,就怕做不到。新中国成立后三十多年的计划经济和传统观念禁锢了人们的思想,也束缚了人们的行为。人被计划管得死死的,吃饭要粮票,喝酒、抽烟、穿衣都需要酒票、烟票、布票。改革开放初期,政策和市场一松动,转型期里曾被管死的生产资料和紧俏物资可以通过各种途径搞到。什么样的票也就都可以变成钱,找关系批条子可以赚钱,开公司倒卖批条也可以赚钱。
我听从朋友白镜泊的劝告,卖了咖啡馆去抢占这个年代的好时机,我们合作干一番大事业。按照他留给我的地址,我按图索骥在红岩村嘉陵江边的一幢楼里找到他。我敲门进去时他正伏在办公桌上写东西,一见我连忙放下手中的笔。
白镜泊说他正在写新年的工作计划,好在接下来干事情时有步骤,有安排,能把握好每一个细节。我看了一眼他的书桌,上面摆了一摞写满计划的纸,烟灰缸里全是烟头。
从白镜泊书房也是办公室的窗户望出去,下面是嘉陵江,对岸是江北,视野一览无余。我半开玩笑地说:“你这个办公室风水真好,在这里写出来的,一定是诗情画意的好计划。一旦实施便财源滚滚,就是巨额利润。”
“是呀,这个春节我都没出去玩,每天对着嘉陵江和对岸雄心勃勃,那里是我们的市场,我们捞大把钞票的地方。我急着想去那里一展身手,抢占先机!”
白镜泊比我年长两岁,有胆识,气度恢宏,他的话让我热血沸腾。面对着静水流深的嘉陵江面,我心潮澎湃,拍了拍胸脯说:“干,我们马上去干!大干一场!”
转而我对白镜泊说出了我的顾虑,生意上的事我还弄不太懂,往后要请他多拿主意。他说我们都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摸着石头过河的人。
改革开放之初,从上到下喊着口号要搞活经济,但都不知道怎么搞才能搞活、搞好。在混乱和不规则中,三教九流的人纷纷开始经商,这些人没有基本的商业素质,更无商业经验可言,有的甚至连一毛钱的本钱也不打算用,一大批所谓的皮包公司应运而生,董事长、总经理们手上提着公章,包里夹着合同四处游走,空手套白狼,倒手倒卖,花样百出。
我们马上就组建了重庆市华侨建设公司,主营摩托车和电器产品。白镜泊任经理,我做主任。公司开张后生意很红火。在当时的重庆市,摩托车是极为紧俏的商品,市场上的抢手货,转一次手就可以加一次价。白镜泊和厂家有关系,短短两个月下来我们赚了近百万。
我和白镜泊的分工是他进我出。搞销售我有人脉资源,读大学时我的诗写得已经小有名气,崇拜我的人有一些,在学校里有一大帮追随者。机电系我有一个读大三的小弟杨伟,对我有发自内心的钦佩,平日里言听计从。他父亲是北方某省供销社的主任,通过这层关系我们公司与这个省供销社达成了摩托车购销合同。
基于我是杨伟的学长,又是一个“著名的诗人”,杨伟父亲对我们公司信任有加,每次合同一签就把数百万的巨额资金打到我们账上。
通过白镜泊的关系,我们拿到的是厂家的批条,每次都能准时提到期望数量的摩托车。每一单生意下来,我们都有近20%的利润。
生意就这样顺畅地做着。每逢周末我都抽时间去看小白菜,而毓娒一周里要去好几次。每次小白菜见我要走,都紧紧地抱住我的腿不松手,我只有对她说,爸爸很快就来看你,她每每极不情愿地松开小手。
转眼夏天又到了,当蝉声嘶力竭地叫在校园无精打采的树枝上时,毓娒大学毕业了。为了我,她主动申请留在了重庆,未回到父母所希望她回的省城。在她心中,我远比家乡和亲人重要。
我和毓娒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场面很大,双方的父母都来到了重庆。盛夏里的婚礼火热而庄重,我和毓娒相信这是能让我们一生幸福的婚礼,结了婚就能白头偕老,共同过以后幸福、甜蜜的日子。
我们并不知道,人生有很多难以预料的事情,因为生活中我们彼此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改变,这绝不是决心、誓言、努力和毅力所能掌控的。
白镜泊给我送了两万元礼金,还有一台高档的双卡立体声收录机,十几盒索尼磁带。礼送得最大的还不是他,是我们的女儿小白菜。
三岁多还不会讲话的小白菜,在我们的婚礼上突然呀呀出声,讲出的第一句话不是妈妈,而是七哥哥。她冲着我不断地喊:“七哥哥,七哥哥……”
我和毓娒高兴得手舞足蹈,“小白菜会说话了!”
小白菜不是哑巴,她只是说话比一般孩子晚了一些而已。后来的一段日子里她一直叫我七哥哥,叫毓娒妈妈。
结婚后我们将小白菜接回家,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组成一个和谐快乐的小家。小白菜会说话以后,比一般的孩子还要会说,妙语连珠地讨好她妈妈毓娒,毓娒说小白菜是她的开心果,一家子在欢声笑语中美美地过着日子。
生活过得越来越好的同时,生意却遇到了问题。我们的公司在白镜泊个人的情感纠葛中栽了跟头。
因为白镜泊和重庆市摩托车厂供销厂长的私人关系,我们公司才能按时提到所需的批量摩托车。白镜泊经常在那位黄厂长家进进出出,他们的私交十分密切。久而久之,黄厂长的夫人杨荭爱上了白镜泊,并难以自拔。白镜泊是位极富魅力的男性,加上事业有成,又毕业于名牌大学,比她工人出身的厂长老公要斯文和潇洒很多。
杨荭是重庆歌舞剧团的歌唱演员,她有一张眉目传情的俏脸,高挑的个子,丰乳肥臀,是很能撩拨男性心性的那种风骚女人。
杨荭第一次挑逗白镜泊是在酒桌上,白镜泊在他们家里和黄厂长喝酒的时候。黄厂长当时还没有喝多,意识还很清醒,这时候她就背着他动作了,在桌肚里将手伸到白镜泊两腿之间一顿探索,把白镜泊吓得将腿夹得针都插不进。到酒宴结束送白镜泊出门时,杨荭冷冷地一句“对不起,我搞错人了”,让白镜泊如同吃了一只苍蝇。
再后来她有那么几次打电话约白镜泊出去吃饭、喝茶,都被白镜泊找借口推掉了,有一次他说是和黄厂长在一起,也没能够吓住杨荭。
杨荭有手段,用一招将白镜泊拉下了水。
每次做成了交易,白镜泊都将回扣送到黄厂长家里。现金,用报纸包着。黄厂长大多会留白镜泊吃饭、喝酒,谈下次的合作。这次白镜泊遇到了头大的事情,回到家发现报纸包着的三万元居然回到了他的包里。
他记得钱是当着黄厂长面交到杨荭手上的,出现这样的事情一定与杨荭有关,他只得约了杨荭,带上钱准备还给她。
杨荭在茶楼的包间里早早地等着白镜泊,他一进来就被她抱住。她娇喘吁吁地说,这下和白镜泊脱不了关系了。
白镜泊很冷静地对杨荭阐明自己的观点和立场,那就是他和她丈夫是好朋友,他不可能做对不起朋友的事,不能被人戳脊梁骨。
杨荭乐呵呵地说:“反正已经有关系了,你送给我老公的钱不正当,对不对?我偷还给你,更是不正当,对不对?就连今天你约我出来也说不上是正当的,对不对……”
虽是被逼着就范的,但有了那个事情以后白镜泊也尝到了甜头,杨荭叫床很厉害,她是唱美声的,做爱酣畅淋漓之际她能够叫出花腔女高音。
事情一发生白镜泊就对我说了,我是知道后果的,就怕他们的事情败露,要白镜泊结束这种关系。白镜泊总是嘴上答应,看得出犹豫,下不了决心。
杨荭是真的爱上了白镜泊。当一个女人处在热恋中时是疯狂的,不顾一切的。白镜泊到他们家谈生意时,杨荭竟然向丈夫挑明了她和白镜泊的私情,说她要和白镜泊在一起,要求离婚。那位靠权势和金钱维系婚姻的厂长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地痛骂了白镜泊一顿,并扬言和白镜泊断绝一切往来。
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愤怒,白镜泊没做什么解释。他知道解释没用,夺朋友妻的恶名,是朋友妻向朋友告知的,摊牌的。黄厂长说断交、断来往一点没错,放谁身上都会有这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