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娒琪打电话,告诉他爸爸在云南做木材生意,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去,两个弟弟就全交给她了。娒琪说:“弟弟们你就放心好了,但你得早点回来,要常给我打电话。”我自然也满口答应。
刘萍回重庆后马上给我的卡上打了一百万,我脚一迈就回到国内这边都取了出来。我做的第一笔生意是一个贵阳佬,凌晨两点时他输完了还想打,周向阳说这个人是贵阳当地的一个老大,平时打得很大,我们可以借钱给他。打完借条他把身份证押给我们借了二十万,答应如果输了按规矩由我们看住他,保证三天内能够还钱。
办完手续刚走到宝龙厅,贵阳佬打了一手五万的闲,闲9点直杀赢,然后他又推了十万的闲,闲开1点庄7点,周向阳摇了摇头说,这把他输定了。闲增牌一个3边,我们在旁边用尽吃奶的力气喊“顶”,贵阳佬的运气的确好,顶了个8点起来又是9点赢。两把牌最多三分钟,赢了十五万他就收了不打了。给了我们一万的水钱,还给我和周向阳每人奖了一千元。
他冲着我们发自内心地笑着说:“你们的钱是红钱,打上去就能赢;下次再合作,只要我需要还是找你们借。走,我请你们吃夜宵。”
我们一行人在金三角门前的坝子上边喝酒边闲谈,贵阳佬说,在贵阳人人都叫他四哥,凡是道上混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都要给他面子。这几年输得多了,当地又起来些年轻人,但面子还是绷起的。
“唉!江湖走的人就爱图个名。”贵阳佬感叹之余还把他在贵阳的电话留给了我,叫我以后去贵阳一定先给他打个电话,他一定好好地尽地主之谊。
我没有说自己数次去过贵阳,在那里涉案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我问贵阳佬是否认识刘东,还有没有刘东现在的消息?
贵阳佬说刘东在小勐拉很多人都认识,才来的时候戴副眼镜,腆着个大肚子,看上去蛮大个老总,输了不少钱后现在瘦得和我差不多了。他的名声是输出来的,据说输了几千万,前几天又借了水钱还不起,被福建人看起来了。“放水”的福建帮在这里有钱有势,他们只认钱不认人,心肠黑,手段狠,这次他要不还的话麻烦就大了。前几天东北的虎哥就被广东人活埋了,他可是不得了的人物,手下有一大帮兄弟,有什么用?硬抢都没抢出来。如果家里没钱去借“水钱”赌,跟在枪口面前抢猎物没啥区别。钱赌完了就赌命,这种事在小勐拉天天发生。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的生意天天好,有时一天几单业务,借出去的钱也都能收回来。只是看人一般都是两个人看一个,并且要自己信得过的人,不然一旦人跑了,钱就泡汤了,跑单的事在小勐拉多得很。我和周向阳商量后打电话叫苏雷和矮子过来。苏雷说周乃恩也想过来。我想反正差人,就一起过来吧。至于报酬我也和他们谈了,“我有,大家有;我没有,也要尽可能地让你们有。不能让弟兄们白辛苦。”苏雷说:“琪哥,跟你做事,不谈钱字,你带我们混是瞧得起我们。”
刚打完电话,刘东在我面前出现了。我大吃一惊,看他身后紧跟了五个人,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刘东说他找周向阳,听人说重庆来了个叫琪哥的在“放水”,是周向阳的朋友。
我就是琪哥他不知道,我们在一起还吃过饭,他当时并没有怎么在意我。找周向阳过来后,刘东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截了当地说他还差福建帮五十五万,要借这笔钱。他已经被看了一个多星期,到今天为止总共差钱一百一十万。他姐姐给他打了六十万过来,缺的五十五万差不多是利息钱。他叫周向阳担个保,在我这里借五十五万,他在成都还有一套跃层房子,可以卖一百多万,但要他回去签字才能卖。我如果借给他,他自由后我的人可以和他一起去成都卖房拿钱。怕我不借,他除了每天付5%的息,还可以多给我五万。
周向阳看来是不想我借钱给刘东,面有难色地说:“钱是琪哥的,我做不了主,也担不起。”
刘东一见周向阳这样就急了,脸涨成猪肝色,赌咒发誓地说,要是说了谎话还不了钱,叫他一家从老死到少,全死光。
刘东看着我,苦苦哀求我,说我借他钱也就是救他一命。我知道我一转身或者就决定了他的生死。对刘东我还是有些好感的,他是赌徒,但即使倾家荡产也没有去为非作歹,他只想扳本,赢一些钱回去还债,他是想回家而回不了。
我一冲动便答应了下来。刘东一见我答应,马上“扑通”一声磕了个响头。
周向阳向我眨了个眼说:“琪哥想好哟!”他还是不赞同我这样做。
话已出口我就没想再收回来,我说:“刘东,我们从前并无交往,凭直觉我相信你,你可不能耍我哈。天地良心,你自己想清楚,我算救了你一命。”
刘东说:“你放一万个心,我骗你不得好死。”
我从兜里摸了五个十万的现金码递给了福建帮的老大,又给了他五万的零码。
我算了一下,这几天我总共赚了十六万元,挡了刘东的账都还有六十多万元。
福建帮的人走了以后,刘东就由我看了。我不亏待他,弄了些酒肉给他吃,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知道他在福建帮那里就没有吃饱过。周向阳拉我到一边说:“不能给他吃饱,饿着腿软,跑不远。”我说他不会跑。
第二天晚上苏雷、矮子和周乃恩到了。
我们商定由苏雷和矮子二人陪刘东去成都卖房,明天就出发。刘东说一周之内能全部办好,到时他也还要过来。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我知道他实在太难过了,便劝导他:“输都输了,想开点。金钱乃身外之物,我也曾输过两三千万,后悔,钱也不会跑回来,男人要提得起,放得下。”
他突然两眼放光,看着我说:“琪哥,我提得起,我觉得我今天手气好,你再借我五万去赌一场,输了我们明天就到成都,本息我不少一分钱。赢了我们不就省得去跑这么远的一趟?”
周向阳马上打他的拦头板说:“算了,你现在心态不好,不要愈陷愈深。”
我没有马上拒绝,有些心动,我刚来的时候亲眼见过他用五十元赢了五十万元。我五十五万都借他了,也不在乎这五万元。我一拍手掌说:“好,我送佛送上天,对你有信心。人都说我的钱是红钱,借我钱的人几乎都赢,我就支持你去赌这一把。”
我们一帮人马上跟着刘东去宝龙厅,他赌百家乐确实算个人才,进去后不坐小的台,直接坐上了三十万的台子。当时牌手正准备开牌,他把手压在线上喊等一下,五万的码他毫不犹豫地打了一万的和四万的庄。真是神奇,庄闲6点打和,赢了七万的和。此后我们都劝他把四万的庄保了,他不但没保反而加了三万在庄上。
他念念有词地说:“七万利润全部上庄。”
买定、离手。
牌手话音一落开始发牌,闲弓配3,庄9配2,闲家还在晕牌时,刘东一看增了个弓只有1点,我们跟着他叹了声气以为输定了,闲1看晕牌的样子就是3,他大声喊:“吹!”闲没能吹掉,3、7配弓0点。
起死回生的刘东站起来,高兴得手舞足蹈,他扬扬得意地对我说:“百家乐一点也是点,牌大一张,色重一点。你们放心,今天我非赢大钱不可。”
接下来刘东连续七个单跳,打了一手十万的闲后,手手二十万的单跳,手手都吃。除了“抽水”他竟赢了近一百四十万,我们都劝他不要再打了,他说今天手气这么好,还要打。
周向阳此时向我使了个眼色,我一把抓起刘东桌上的码就往赌场门口走。
刘东叫苦不迭地跟过来,我把码还给他说:“哥们儿,见好就收!我是为了你好。”
刘东反应过来,笑眯眯地说:“是的,对的!不打了,不打了!不打我就铁赢了。”
他立即还了我六十万并给了三万的利息,加上洗码赚的两万多,这一单我共赚了五万多。
赌大钱的人赢钱的时候是慷慨的,刘东也不例外,他给周向阳、苏雷、矮子、周乃恩每人奖励两千元,额外又递给我一万元说:“琪哥,谢谢你的红钱,这一万块拿去好好嫖一场。”
我说:“我已经赚了,就不要给我了,你虽然赢了,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钱还是要当钱用。”
刘东笑得合不拢嘴,与一个小时前愁眉苦脸的他判若两人。他大喝一声:“弟兄们走!”
我们问他走到哪里?他说:“集体到农贸市场去嫖,我请客,大家玩开心。”
我有些纳闷,农贸市场怎么嫖?嫖禽蛋?嫖水果啊?周向阳看我一脸不解的样子,对我说,高桥的对面,新东方旁边有个农贸市场,那里四周都是红灯区。他用手比画了一下:“一大圈都是。”
哦,原来如此,差点把我搞糊涂了。
我们一行人走到农贸市场时已是夜间十二点多,据说这正是农贸市场开始热闹的时候。市场的中间摆有冷淡杯、火锅、傣家菜,还有无数的副食品和水果摊位,赌完夜场的人陆陆续续来吃夜宵,赌深夜场的才起床吃东西,吃完了好去搏一搏。
红灯区让人眼花缭乱,很多门上都挂有牌子,上面写着:幼女、少女、缅女等着你挑战。有的门上还特别写着:新来处女数名,开处价两千。
整个市场就只能用一个字来表达,那就是:卖。中间卖吃的,四周卖身,叫卖此起彼伏。
我问周向阳,上面还写着幼女,雏妓卖淫社会不问政府不管吗?周向阳说,亚热带地区的人发育得早,在B国女孩十岁左右就有过性生活的,说到管不管的,这里的政府怎么会坏他们的生财之道呢?博彩业和色情业是他们主要的财政收入,重点发展的产业。客人来嫖是支持当地的经济发展,是到这里来做贡献,即使你犯了罪,政法部门的人来抓你,只要你正在嫖和赌,他们都会等你完了事后才抓,这就是管。
荒唐的事情不说了,自从苏雷他们几位到来后,我把“放水”的业务全权交给了周向阳打理。他是一个理性的人,又熟识小勐拉的具体情形,我自知太感性,无论谁多说上几句好话,不能放的我也会答应。
第一个月下来除去所有成本我至少赚了一百万,中途只跑了一个三万的小单。那是由矮子看守的一位云南人,他趁矮子熟睡之机从二楼跳窗跑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看人的漫漫长夜里很难不打瞌睡,但矮子鼾声如雷,等于告诉人家这时候跑是最安全的。
事后苏雷指责矮子,说专门看人的人,哪里兴睡觉睡到打呼噜,睡到人跑了都不知道。
跑的不是人,是钱。我在骂了矮子一声猪后原谅了他。
他自己也感到内疚,站在镜子面前足足照了五分钟,然后自言自语地说:“我怎么长得像猪了?”
第一个月我给周向阳、苏雷、矮子和周乃恩他们每人分了两万,本来是叫他们全邮回家去的,可他们商量后把八万元聚在一起委托刘东去赌一场。我劝他们别这样,他们说这是集体意志,是集团行动,无奈我也入了两万的股。
我再三叮嘱刘东,这是大家对他的信赖,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是一场荣誉之赌,只许赢不许输。
刘东说:“你这样一说,我就觉得心理负担大。百家乐谁都不敢说包赢,我只有尽力而为。”
进赌场时一行人兴致勃勃,都以为要赢大钱,还说什么人多力量大。一个小时不到,我们几个人灰溜溜地出来了,输了。
没有人为输钱沮丧,毕竟每个人只有两万,反正业务发展着,下个月还可以赚。
刘东说我给他的压力太大了,连两万的注头都没下过,完全是磨死的。他说得也对,不对的是他不该说尽力而为,他应该尽兴而为,兴之所至才有感觉,如果百家乐尽了力就能赢钱,那所有的赌客都愿活活累死在赌桌上。我在琢磨赌的原理和道道。
我先还了刘萍五十万元,我想尽量不伤根子钱,用利润去搏。她在电话里一直劝告我,千万不要自己去赌,要吸取以前的教训,赚钱不容易,既然能赚就是机会,是机会就该好好珍惜和把握。她还搬出戴笠对赌博的评价,“赌博最易启人患得患失及侥进之心。人苟无贤圣仙佛之定力,一入其间,便易陷溺,视事业学问国家民族为无足轻重,仿佛其宇宙即麻雀牌九矣。”
对于她发乎内心的关切,我只是在电话里不停地叫她放心。其实,我自己对自己并不放心,人最信赖的朋友是自己,同时最大的敌人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