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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短暂相聚

这日正是十月十五,天高云淡,格外明朗,虽说已时过立冬,然而景观城的冬天来得总是要更迟一些。天空浩淼如蓝色的大海,偶尔飘过的几朵白云,隐隐闪着光耀。

几近凋零的金黄色树叶,翩翩起舞,沉醉在这迷人的秋色之中,略带几分凄然。寂静的幽河岸,饱含着你侬我侬的眷恋,让人想要长久的依偎,永世的相伴。

唐三常一早便来到了诸葛算卜屋,大祠寺离诸葛算卜屋并不远,是一座修建在景观城一环内的古刹,也算是全国闻名的风景名刹,正好在诸葛算卜屋左侧相去两公里处,步行二十多分钟便可到达,以唐三常武僧的脚力,一刻钟不到即可。

唐三常虽说是有几分修为的和尚,却并不守清规戒律,喝酒吃肉,晕素不忌。心心念念这诸葛算卜屋吧台的酒水菜品,这才一早就坐在吧台前,缠着赵子弄,还有晴明一起,喝起了小酒,小邹鱼在一边喝着牛奶,自顾自的玩着。

“这么早就开始喝上了,做和尚和术士的还真是悠闲。”

晴明等人只顾说笑,竟都没有注意到有人到来。“爻儿姐!”邹鱼高兴的唤了一声。

说话的正是李爻儿,后面还跟着护士装,巫女装,花枝,甚至连花林都在。

今天的李爻儿装扮和往日有所不同,一袭束身黑色开叉长裙,十分妖娆,脸庞上淡淡的薄妆,又显得素净清雅,并没有手持皮鞭,左手腕上三层环绕的漆黑色手串微微透着灵光。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一早就见到这么多美女。”

唐三常虽说还没见过他们,但这自来熟的玩世性格,根本不用替他操心。

“不过正好,”啪的一声,李爻儿朝着吧台上摔下一叠红色现金,足有两千左右,神色高扬的对赵子弄说到:

“给我们准备一场party吧!有足够喝的酒和下酒菜,大家一起,子弄,术士,和尚,还有小鱼,所有人,我们今天不醉不休。”

晴明等人面面相觑,正疑惑着这是刮的什么风。

“爻儿从泡泡堂辞职了,我们就当为她践行。”护士装解开了他们的疑惑。

晴明和子弄显得有几分惊愕,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唐三常自然是全不知什么情况,只当平常事件。

“那还等什么?兄弟,大家一起赶紧准备,开心的喝个痛快吧!”唐三常刚一说完,李爻儿等人便涌进了吧台,开始七手八脚的忙碌起来。

充满暖意的阳光愈加明媚起来,一如挂在诸葛算卜屋众人脸上如花般灿烂的笑容,李爻儿和赵子弄一起调配着五颜六色口味各异的美酒,盛放在小小的透明玻璃杯里,一排排摆放得整整齐齐,十分漂亮。

护士,女巫,花枝,花林搭配着冷餐,三明治,水果,糕点,毛豆,花生,小菜,一盘盘惹人垂涎欲滴。小邹鱼欢欣雀跃,唐三常小孩般偷吃偷喝,冷不防被李爻儿一个顺手拍打。

拍打完和尚,却又顺手将美味温柔的塞进邹鱼的嘴里。晴明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忙碌打闹,但也分明可以感觉到那原本月光般清冷的面容变得柔和无比,像被暖阳融化了般。

一个多小时过去,吧台及院坝就近的两张桌子上摆满了美酒,冷餐,小吃和饮料,正准备开始宴会的时候。

“咳,咳!”从里屋突然走出来一个俊俏男人,身着深蓝色西装礼服,系紫色领带,身材高大,体型堪称完美,一头银白色长发向后扎起马尾,十分优雅地依靠在门柱上。

“啊,九…”

“九哥!”晴明顺势接过了李爻儿的惊声呼喊。“总算肯换套衣服了!”晴明心里暗自笑笑。

“九哥,来我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哥的远房亲戚,我们都叫他九哥。”

“好帅,真不愧是诸葛先生的亲戚。”几个女人惊呼着。

想想便知,此人是九耳,听闻有宴会,竟也按耐不住激动,特意变换了服饰出来凑热闹。唐三常虽没有见过九耳人形,但也是在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为相识,为相聚,干杯!”众人高举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碰杯互酌,觥筹交错,晴明自是清冷姿态,不愿肆意打闹,然而有着自来熟的唐三常,以及帅气十足的九耳的出现,女人们也不硬着头皮去黏晴明,反而围着九哥你一杯我一杯的拿出了陪酒作乐的看家本事。

大妖兽九耳单纯的只是喝酒,并不拒绝,花和尚唐三常自能融入其中,开怀畅饮。花林在李爻儿面前十分腼腆,并不多言,赵子弄忙忙碌碌,添酒招待,并一边照看着邹鱼。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热络,女人们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红晕,薰薰醉意,唐三常有点摇晃的来到晴明身边,搭着晴明的肩膀,放声问到:“晴明,你干嘛总戴着墨镜啊!”

听到唐三常的问话,赵子弄,邹鱼,甚至李爻儿都回过头来等着晴明的回答,虽然一直没有问,可能只是因为从来没想起问,但被人一提起,他们才发现,自己也一直觉得奇怪,其他众人也充满好奇,随声附和着:“对啊,为什么啊!”。

晴明只是淡淡一笑,略带感伤的说到:“其实我是盲人。”

这突如其来的回答,众人都惊住了,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诸葛…”,赵子弄欲言又止,喉咙像被卡住了般,不知该发出什么来。

“哈哈!”晴明竟笑了起来,声音清朗好听,“骗人的,只是装作命师的样子,才戴墨镜。”

“诶,那也不用连晚上也戴着吧。”赵子弄反驳到。

“嗯,这个嘛,可能是习惯了,并没考虑那么多。”晴明随意解释着。

“我猜你眼睛上肯定有什么疤痕印记,十分影响你这张漂亮脸的美观。”唐三常狡黠的对晴明说到。

“也可以这么说呵呵呵。”晴明又是随意附和着他的猜想。

欢愉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已是临近傍晚,泡泡堂的三个角色女以及花林一起告辞离开了。

九耳和唐三常醉倒在椅子上,似乎睡了起来,赵子弄喝得相对少一些,但依然醉意很浓,用手肘支撑起沉重的脑袋闭目休息,邹鱼意犹未尽,欢聚已散,有种淡淡的失落感,趴在桌上无聊的踢摆着双脚。

晴明若有所思的坐在河岸凭栏上,李爻儿走上前来和他侧身对坐在一起,两人沉默的望着波光微漾的河面。良久,晴明有点迟疑的开口到:“爻儿,虽然不知你经受了什么,但看到你如此绝望,实在是不忍心啊!”

李爻儿十分惊讶的望着晴明。

“你堕入魔道,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晴明平静的望着河面,心里却是千般滋味。

李爻儿轻咬嘴唇,“阿明哥既然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隐瞒,魔道也是道,神通鬼是我放出去的,那时神通鬼见到了九耳,所以我早知阿明哥在这里。”

“可我还是不明白你的目的,你要拿那些被蛊惑的人怎样?”晴明继而问到。

“我刻意激发他们的欲望,再让他们自杀。”李爻儿回答着

“被欲望缠绕,非情愿自杀的人会变成魔鬼。可是爻儿,彼世并不是你能涉足的,有人在指使你吗?是谁?”晴明隐隐觉得有他看不见的身影一直潜藏在暗处。

人死后会因现世的思念和记忆变成灵,被强烈的欲念,贪念,怨念,执念缠绕的灵会堕落成鬼。然而,在他们之间,还有另一类更强大的存在,他们被称之为魔,魔是放弃一切,释然自杀,自愿去到彼世的人形成的,他们不受现世影响。

就好比现世和尚的修行,放下,释然,超脱,魔就像另一种超脱,然而魔鬼却是既非魔又非鬼的可怜之物。

晴明所说,李爻儿堕入魔道,却是指另外一种,活着的人堕入魔道,他们往往是灵力强大的人,或者思想强大的人,修行的人或者术者尤甚,当心死到无怨无恨,断绝了七情六欲,绝望处世的时候,便会堕入魔道。

“他们自私,贪妄,本就该死吧,只配变成低等的魔鬼!”李爻儿淡淡的回答。

“我会阻止你!”

“他们都喝醉了,怕是要睡到天明,阿明哥你一个人要怎么救那么多人?”说完李爻儿便起身离开,渐渐消失在了晴明的视线中…

遥远的河岸,芦苇花开始颤动,不经意间,花儿散开了,在火红的夕阳背景下,就这样漫天飘散着。

为何那么遥远?这分明是她和阿爸还有阿明哥牵手一起走过了无数次的河岸,此时竟这般模糊,啊,是因为眼泪啊,为什么眼泪莫名其妙的掉落个不停?

仅九岁的李爻儿一头圆圆的短发,独自一人站在夕阳下的芦苇岸边,小小的稚嫩的背影剧烈的颤动着。

夕阳辉映下,一大一小的身影相对而立,清爽的短发下面,连接颈项的地方,束起的一小撮长发同芦苇穗一起随风飘舞,和蔼的脸庞略带笑意,双唇翕合,对小小的身影说着些什么,小小的身影耷拉着脑袋,双肩颤抖,伸出的手臂刚触碰到对方的时候,对方直直的倒进了旁边的深河之中。

这一幕恰好被李爻儿撞见,阿爸倒进了河里,再也没有起来,十岁的晴明耷拉着脑袋,伸出去的小手定格在空中,想要抓住什么?却空无一物。“阿爸?”李爻儿低沉了脑袋来到晴明身边,“为什么?你做了什么?”,晴明一动不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为什么?”受到眼前刺激的李爻儿愤怒的用双手向晴明推去,十岁的晴明一个不稳也掉进了深河之中…

十八年,李爻儿做梦也想再见阿爸和晴明一次,即便在梦里也好,然而一次都没有。十八年之中,李爻儿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而对于男人的期盼,永远都活在阿爸和晴明那无比温柔的残影里。

说李青风和晴明并非普通人也不为过,甚者可以说是超凡脱尘。然而,现实中的人却并非如此,李爻儿涉世未深,却屡屡遭遇现实的背叛,遇人不淑,真心被践。在一次又一次遭遇了爱情的滑铁卢后,竟专心研究起李青风的阴阳方面的书籍来。然而无论怎么研究,李爻儿依然看不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仍然一次都见不到阿爸和晴明。

“为什么看不到?哪怕一次也好?在梦里,哪怕被痛斥,被唾弃,我也希望得到救赎!唯有被你们原谅,我兴许才能被救赎!”李爻儿无数次这般呐喊,最终放弃了,心如死灰,渐入魔道。就在她即将堕入魔道之时,李青风却出现在她面前,李爻儿看着阿爸没有一点变化的脸,露出诡异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笑容,既不想被原谅,也不想被救赎,而是异常冰冷的说了一句:阿爸,如果能死一次重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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