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大纨绔不意随意口花花一句招来如此效果,略显尴尬的摸摸鼻子,随即横眉竖眼喝到:“笑什么笑,谁想下次和我比划比划!”
……嘶……
在场之人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一声声倒抽凉气的声音,还有来不及收住笑的咳嗽。
开玩笑,乐大疯子折磨人的手段谁人不曾听过,光是想想都让人额角冒汗,别看他平日里笑呵呵好声好气,真要惹毛了他,真能让他折磨得哭都哭不出来。
见大家噤若寒蝉,乐大少才满意地点点头,赶紧换上一副笑脸,笑眯眯地对眼前这快要臊地哭出来的小丫头道:“小姑娘不必理会他们,他们都是坏人。”
此言一出,旁边好容易忍住笑地学子们都忍不住直撇嘴,这家伙为了哄人家小姑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要不是此时不敢做出头鸟,说不得有人要出来和乐无忧理论一番:我们哪里坏了,哪里坏了,和你一比,我们都好到没边了!
只听乐大少又道:“唐先生身为青岚首屈一指的女教习,最是公正不阿,想来她的嫡传弟子也定然是信得过的,所以就请小姐为我们这次赌局公正一番如何?”
乐大少这话说得声音洪亮,正经无比,不远处的柳峰翠听了,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旋即开口道:“不错,这赌局自然得有公正,不然若是有人在桌上略微做上一些手脚,岂不是大大地不公平。”
乐大少嘿嘿一笑,摇头道:“柳大才子此言差矣,我乐无忧固然是常常作弄同窗,但是从不暗地做些不入流的手段,这一点,青岚皆知。而你柳大才子嘛,我亦是绝对相信你的人品,不可能做这等下九流的事情有失自己的身份,所以我只是想请这位小姑娘为我们将摇出的点数报出便好,免得在场的同窗们看不清骰盅,白来一趟。”
柳峰翠被乐大少噎了个半死,这乐无忧句句光明正大,平白显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偏偏又辩白不得,真真是气煞人也!
眼下多做口舌之争,疏无益处,早点比完提条件才是正经,到时自有千般手段折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材,到时,只怕乐大学士也只能愿赌服输,帮儿子出头不得。
柳峰翠一把抓起骰盅,略略检查了一下三颗骰子,这才放心:“乐无忧,你到底还赌是不赌?若是不赌,便直接认输便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天上摘月亮的!”
柳峰翠心中暗哼,眼中一丝阴毒寒芒闪过。
乐无忧饱含深意的微微一笑,明亮俊目直视柳峰翠双眼,双眸莹亮,熠熠有光,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若看着骰子没做手脚,这便可以开始摇盅了,请。”
哼!柳峰翠右手一引,瞬间将骰盅纳于掌中,气机带动手臂,耳中听着骰子碰撞盅壁的脆响,轻轻摇动骰盅,看这手法之老练纯熟,便是一般赌坊的庄家气势也是不及。
乐无忧微微合上双目,轻轻出了口气,再转头,已是笑眯眯地对那犹自忸怩脸红不已的小姑娘道:“你要不要帮我摇骰子,很好玩的哦。”
小姑娘更是羞赧,连连摆手:“不……不用了……我不会的……”
乐无忧微微一笑,也不勉强,再回头看时,柳峰翠已是骰盅落定,正一派气定神闲的轻蔑姿态看着自己。
“师妹,请揭开骰盅罢。”柳峰翠不屑地扫了乐无忧一眼,自信满满。
小姑娘下意识看了乐无忧一眼,见他俊朗面容中满含亲切笑意,便像是得了最好的鼓励一样,走到桌前,径自揭开骰盅,却发出“咦”的一声轻呼。
柳峰翠嘴角微微翘起,安坐如山:“师妹,结果如何,不妨大声说给大伙听听。”
小姑娘有些奇异地看了柳峰翠一眼,又转过头看了看乐无忧:“是……是三点……”小姑娘声音不算宏亮,却是清脆简明,众人清晰可闻。
“三点,不错,正是三……”随地众人“哗”地一下炸开了锅,柳峰翠才反应过来:“……什么!”
连忙转过身子,定睛一瞧,顿时目瞪口呆一时失语。
三个骰子干净利落,点数分明,各个都翻在一个一点上,可不就是三点吗?
“真是好手气,不过可惜我们赌的不是小。”乐无忧遗憾的摇摇头,随手将骰盅合上,使劲摇晃了两下,手一摆:“帮我开吧。”
小姑娘轻轻揭开骰盅:“一三四,一共八点。”
无视一旁众人嘈杂惊叹之声,乐无忧无所谓的点点头,笑道:“柳大才子真是承让了,在下见过不少谦逊之人,像柳大才子这般,一点赢得机会都不留给自己的人倒实在见得不多,这局真是侥幸,侥幸至极。”
柳峰翠气地胸口按捺不住的起伏,咬牙道:“姓乐的,你不必惺惺作态,这局便算你赢了又如何,你别忘了,后面可还有两局。”
乐大公子大拇指一竖,连道极是:“不愧是咱们青岚第一峰,说出的话就是有深度,下一局,可是就这么开始了?”
柳峰翠双拳紧握,眼中尽是冷芒:“下一局,你先来!”
乐公子点点头,转头看向桌上骰盅,直接拿起又倏地放下,不咸不淡地道:“这便开了吧。”显然全未曾将骰盅的结果放在心上。
“三一……一共四点……”报出这个结果之后,小姑娘不免用怜悯的眼神看向这个十足倒霉蛋。
竟有一颗骰子被压在另一颗下面!
不得不说,乐大少的赌术也算糟糕到了一定的程度。
乐大少“咦”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骰盅,也不由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这手背的……
“乐大少真是好彩,想必修炼剑法的功夫都练到了这骰子上面,才能有这等惊才绝艳的表现啊!”柳峰翠恨恨地讥笑道,仿佛已经亲眼见到乐无忧输了赌局。
乐无忧无所谓地摆摆手,看着柳峰翠但笑不语。
柳峰翠哼了一声,深吸一口气,这才伸手拿过骰盅,放在耳边,细细摇动起来,这一次,竟是屏气凝息,半丝也不敢放松了。
被他气息感染,周围众人都半丝声音不敢发出,尽皆看着这位柳大才子摇壶掷骰,幽山湖畔一时针落可闻。
良久,随着骰盅轻轻落桌,柳峰翠才重重的吸了口气,放下心来。
随着小姑娘素手伸向骰盅,众人的目光又是一阵凝滞,骰盅一开,场中诸人竟又是一丝声响也无。
就连柳峰翠也自看着盅内,呆了。
……
“怎……怎么会……”终于场边有一人磕磕巴巴地问了出来:“这个怎么算……”
被他这么一提,众人才仿佛回魂了一般,“哗”地一声炸开了。
“这全都震成了这样,可算是一点都没有啊!”
“你们两大公子是打算比谁点数小吗?妈的全都小的没边了!”
“这叫做谁弱谁知道啊,你这么小,我又岂能落后了?”
“妈的,谁小了,你才小,你们全家都小!”
……
骰盅之内,赫然一摊粉末,连一点也找不到了!
柳峰翠尤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捏起骰盅内的粉末——是的,真的是粉末,再细也没有的粉末,当真是一个点都找不到了!
“这……怎么可能……”
三局两胜,已经无需再比。
“唉,人生啊,真是变幻无常啊……”乐大公子啧啧称奇,也捏了一点粉末,可惜道:“这可是上等的玉石做成的骰子,早知道柳大公子如此……厉害,本公子就该把杭航藏在桌角的那副木头骰子拿来用用才是啊!”
“乐无忧!”柳峰翠鼻息咻咻,怒道:“卑鄙小人,定然是你动了手脚了!我明明摇的不是这个!你这个卑鄙小人!无耻之尤……”
“柳峰翠!”乐无忧笑意收敛,目色变沉,神色不善地喝断道:“你摇骰子的时候本公子一直离得远远地,众位同窗皆是见证,而你摇出来的那些粉末,里面可有水银、灌铅之事,也是一望可知,何来本公子动了手脚之说!你若是实在输不起,直说求饶便是,再敢辱骂本公子一句,”乐无忧斜瞥他一眼,目光之中尽是威胁轻视:“你也尽管试试!”
面对乐无忧饱含威胁的一瞥,柳峰翠没来由心理咯噔了一下,随即涌起满腔怒火,区区入门剑法都没练好的蠢材,居然威胁本公子,一股被弱者羞辱的羞耻感甚至比输了赌局还让他难以接受,尤其是……自己刚才居然还真的感到一丝惧意!
柳峰翠心中杀意腾起,却反而冷静了下来,铁青着脸色,淡淡道:“柳某愿赌服输,你乐公子有何要求,尽管提来便是,天下之间,柳某拿不到的东西只怕不多。”
“啧啧,”乐无忧笑意盈盈,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柳公子怕是误会本公子了,本公子家财万贯,你能弄到的东西,本公子也不稀奇,本公子只有一个简单要求,”说罢,从小童手中接过一纸信笺,递了过来:“本公子听闻柳公子身为教习,读的一身好文章,这里有一篇前徐州知州所写的妙文,想让柳公子委屈委屈,当着大家伙诵读一遍便是了。”
柳峰翠接过信笺,铁青的脸色越看越是心惊,这哪里是什么妙文,分明全篇都在指摘柳氏罪状,而且有理有据,其中不乏柳峰翠也知道的不法勾当,这其中万般罪孽,直指柳峰翠之父,当朝太师柳泽。
这信笺落入旁人手中还好,凭着柳氏一族在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自然有法子掩盖一二,若是当着这么多人面自己亲口读出,那么日后如何辩驳?要知若是一般罪孽便也罢了,这其中还隐晦涉及魔道两派纷争,这可是正道仙道皆容不下的大罪,只怕就是父亲知道,也饶不过自己。
乐无忧见他沉吟久久不语,不由笑道:“柳公子这是怎么了,区区一篇小文,这么难以启齿吗?”
柳峰翠冷哼一声,阴测测地道:“乐无忧,我柳家三世忠烈,不管你从哪里寻来这构陷我柳氏的胡言乱语,我柳峰翠绝不可能助纣为虐,听任你污蔑我柳家清白!”
乐无忧不由失笑:“柳大公子实在是太过言重,只不过区区一篇文章,竟然让你浮想联翩,这样罢,本公子今日心情好,也不来为难你,你既然不能履行赌约,便依照我们乾元大陆的规矩,自废明识,那么在场诸位见证,这件事就算本公子揭过去了,如何?”
乐无忧此言一出,场中登时一片哗然,众学子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一场玩笑似的赌约,竟变成如此地步。
乾元大陆故老相传,违背赌约者,该当自废明识。可是明识乃是人体接引天地之根本,明识若灭,固然还可以习文练武,可是再妄想感应修仙便是万万不能了,而不能感应明识,便不能修成仙骨,于修仙一途,就此断绝。
可是自古习武之人千千万万,能有资质修得仙术的人却是万中无一,故此明识一说,对大部分人来说如同鸡肋,废与不废,无关紧要,也就渐渐淡出世人所见。
今日乐无忧莫名提出这等建议,究竟是读古书读傻了,还是另有深意,实在令人费解。
更令人费解的是,柳峰翠一听此言,居然腾身而起,目疵欲裂:“乐无忧,你实在是欺人太甚!”
右指运气如剑,开阖之间,直指乐无忧心脉。
乐无忧猝不及防,“哎呦”一声,仓促之间,只得纵身一滚,将将躲过那夺命一指。
还未等乐无忧有喘息之机,柳峰翠似是已被乐无忧激怒地失去理智,再度腾身而上,足踏阵法,剑指连连挥动,内力纵横,看这架势,不取乐无忧性命,誓不甘休。
乐无忧大惊失色,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连连躲闪,口中还不忘威胁:“柳峰翠你疯了,我父亲乃是当朝大学士,你敢杀我,不怕我爹告上金殿,让你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