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偷偷流逝走,转眼已是黄昏时分。夕阳染红了天空,余辉从床前移到到了东边的墙上,将挂着的《烟雨图》浸在了暖洋洋的红霞当中。
王路有一声没一声的听着主仆二人,在房间的另一侧聊闲天,都是一些没营养的家长里短,王路不由得感慨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本以为这次穿越会很顺利,穿越到东汉拿了碎片就再回去,撑死了几个小时的事,没想到又出意外了。
不过这一次王路没有把责任推到诺娃身上,都是怨自己不小心摔落峡谷,而且如果不是诺娃急中生智,打开一个时空隧道入口,自己恐怕早就摔死在初平二年的岘山了。
王路想起这半年来的经历,仿佛过眼云烟一样,不由得就觉得好笑,真是不容易啊,若非是有主角光环,恐怕九条命都不够用吧。如果这次能平安回去,真的是不想再接触这些东西了啊。诺娃那边,不如就让赵仡来当她的电池吧,反正他也篡权过几天……
王路正想着怎样安排“后事”,一阵阵呼喊声从外面的院子里响了起来:“姐姐,姐姐,你在上面吗?吃饭了,快点啊,你不上桌娘亲不让我动筷子!”
小丫鬟噗嗤一笑,说道:“怎么两三年不见,少爷还是这幅孩童心性。”
只听“噔噔噔”几声,一名十五岁上下的少年直接推门进来了,气喘吁吁地说道:“姐姐,我都饿死了,快跟我去吃饭吧。”
小丫鬟当着少年面却变得非常规矩,深深向前道了个万福,口尊了声少爷。
被叫姐姐的女子拉过少年,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掏出手绢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亲切的说道:“这种事打发个下人来不就行了,看你累的这满头的汗。你马上就要到束发之年了,这样大呼小叫的也不成体统啊。”
“我不是怕别人知道你在这里嘛,”少年被姐姐说道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两声,突然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王路,于是又跑到床前,邹着眉头问道:“姐姐,这个人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女子也起身走到床前,手搭在弟弟肩膀上说道:“你元章兄不是说了吗,这人应该是从高处摔落下来的,哪有那么容易就清醒过来,如果时运不济,怕是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那我们干嘛还要偷偷留他在家里,还让他睡在你出嫁前的阁楼中,真是可恨!让我来赶紧把他扔出去,万一死在咱们家了,虽然不怕打官司,但对我们魏家影响多不好啊。”这名少年虽然被丫鬟说是孩童心性,但看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女子拍了下少年的头,略带训斥的轻声说道:“自唐永徽年间,先祖举家从长安迁至襄阳城,如今正好四百年。四百年前,我们这一支魏氏就是以文治家,你这般说话简直有辱斯文,父亲听到了又要训斥于你了。”
少年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话糙理不糙嘛,难道我非得说‘君子避祸保身有道’才行啊,文绉绉的,酸死人了。”
“唉,”女子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弟弟并非不学无术,只是思想有些太前卫了,于是也不再就谈吐进行规劝,直接说道:“之所以将他藏于此处,皆是因为你元章兄在他身上发现了一大一小两块奇石。大的一块被雕琢城螭虎纽,另一块较小,只在一侧刻有篆体的‘既’字。告诉你这些,现在应该知道为什么要偷偷留着他了吧。”
王路听到此处,不由得心中大惊,差点坐了起来。心中不由得吐槽道:卧槽,这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在传统相声里面,有一段这样的绕口:唐伯虎的美人儿,米元章的山水,刘石庵的扇面儿,铁宝的对子,郑板桥的竹子,松中堂的一笔“虎”字。其中第二句的米元章就是指米芾。
米芾,字元章,自署姓名米或为芊,时人号海岳外史,自称是楚国芈氏熊姓后人。北宋书法家、画家、书画理论家,与蔡襄、苏轼、黄庭坚合称“宋四家”。曾任校书郎、书画博士、礼部员外郎。祖籍山西,然迁居襄阳,后曾定居润州。能诗文,擅书画,精鉴别,书画自成一家,创立了“米点山水”。集书画家、鉴定家、收藏家于一身。其个性怪异,举止颠狂,遇石称“兄”,膜拜不已,因而人称“米颠”。宋徽宗诏为书画学博士,又称“米襄阳”。
但就算是米芾,也不能仅凭一块螭虎纽和碎片,就能猜到这两样东西是玉玺吧?世人都说米芾是米颠,难怪有人说疯子和天才只有一线之隔。其实米芾能猜测两块石头是玉玺上的也不为过,正所谓隔行如隔山,王路虽然是美术生,但是并不懂的书法。
当年秦相李斯奉秦始皇之命,使用和氏璧所镌刻成玉玺,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也就是螭虎纽。虽然这些都可以仿制,但是玉玺正面还刻有李斯所书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米芾从七八岁就开始学习书法,临摹碑帖,一眼就看出了碎片上的“既”字时出自李斯之手,再通过螭虎纽和碎片的裂口,自然不难推断出这就是传国玉玺了。
而又通过米芾,和刚才这名女子所说的魏家,王路一下子就知道身前这姐弟两人是谁了。能在襄阳城盘踞四百年的魏家人,又称呼米芾为兄弟的,恐怕也只有姐姐魏玩和弟弟魏泰了。
魏玩,字玉如,邓城(今襄阳襄州区)人。出身世家。北宋宰相曾布(唐宋八大家之一曾巩弟第)之妻,与李清照齐名的北宋女词人。因夫贵初封瀛国夫人,后封鲁国夫人,人称魏夫人。魏玩自幼聪颖,博涉群书,才思敏捷,工诗尤擅词,诗作甚多,诵咏佳句为时人所称道。与曾布结成夫妻后,极力提倡并恪守封建伦理道德,多次受朝廷褒奖,封鲁国夫人。夫妇日相唱和,钻研更精。成诗出语不凡,豪放豁达;为词清丽婉约,意境感人。
魏泰,字道辅。从小好逞强行霸,曾于试院中殴打考官致死,因此不得录取。后博览群书,但不思仕进。性诙谐,尤好谈朝野趣闻。善辩,与人谈笑,莫有能挡其词锋者。徽宗崇观年间,大臣章惇赞其才,欲任以职事、辞不就。晚年居家,倚仗姐夫之势,横行乡里,邑人深为不满。又爱讹托他人之名作书,如借武人张师正名作《志怪集》、《括异志》、《倦游录》;借梅尧臣名作《碧云》。以真名著有《临汉隐居集》二十卷、《临汉隐居诗话》一卷、《东轩笔录》十五卷,传于世。
而且就在王路穿越之前,收藏界刚好传出香港王老板,花四百多万购买的《与魏泰唱和诗帖》并非米芾真迹,所以王路印象特别深刻。
王路的内心世界此时是崩溃的,自己前不久才遇到南宋的岳飞,现在又来到北宋。看来自己跟宋朝八字相投,只要一出意外就是在这个朝代。不过还好诺娃不能让自己穿越到相差太大的经纬度,不然自己要是掉落在北方,八成就沦为胡人的奴隶了。
想到这里王路虽然忍住了脸上的表情,但是手却不自觉的握紧了,而这一幕恰好被魏泰看到。
魏泰也不去想姐姐说的那些话是指什么东西,连忙拽了拽魏玩的袖子,指着王路的手说道:“姐姐,他醒了!你看这人的手,他在动啊!”
魏玩连忙低头观瞧,只见王路双手攥拳,不由得说道:“这个人只是在做噩梦,或许是全身过于疼痛才这样的。”
王路刚听到魏泰说话立马吓得不敢动弹,心脏也剧烈跳动起来。好在魏玩又替他解释了,心跳也慢慢降了下来,额头也出了一片冷汗。
魏玩又接着说道:“你看这人满头的汗水,定是疼痛导致。现在又不敢请郎中过来,只能让你元章兄翻翻医书,看看有什么法子没了。我们去吃饭吧,你刚才不就喊着饿吗?走吧走吧,我们不要在这里打扰他了。”
一听到魏玩说吃饭,魏泰突然感觉到一阵饿意涌上心头。也不管王路是不是醒了,连忙拉着姐姐就往外面走去。伺候在一旁的小丫鬟最后跟着出去,将房间门关上了。
王路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后,方才敢长出一口气,刚才如果被人识破装睡,那就太尴尬了。而且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魏泰真如历史中记载的那样,在考场打死过考官,那以自己现在摔断腿的情况,根本就不是对手。
“唉,”王路又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我怎么这么苦命呢,诺娃不在就算了,我现在竟然还摔断了腿。报应啊,这都是我造成的报应!一切都是因为我活该,如果我一开始没有跟诺娃穿越到文朝位面,也就不会意外出现在本位面宋朝,那样玉玺也不会被我们几个打碎,碎片就不会穿越到本位面东汉的岘山,孙坚也就不会被碎片打死,孙坚不被碎片打死……”
王路说着说着,突然觉得不对劲起来,猛然惊呼道:“对啊,如果孙坚不被碎片打死,那历史才会被改写!天呐,难道孙坚在东汉的死,就注定了21世纪的我会穿越?这一切都是上天已经安排好的?我早已身处历史的轨迹当中!”